也是萧懋一片慈父心肠。
卫灏推拒不过,只得接了这份荣宠,每日抽出一个时辰进东宫讲学。
太子年纪尚小,但眼底有青色,似睡眠不足。
从前萧懋做太子之时,卫灏时常出入东宫,有时候萧懋还把嫡子带去书房,卫灏甚至还抱过这位前皇太孙、现皇太子。
两人也算故旧亲戚。
太子见到他,神情之间很是激动,急急上前行礼:“父皇说要让表叔做我的先生,学生高兴极了,一别数年,表叔这一向可好?”
旨意下来,皇后忍不住眼圈红了:“卫大人做太傅,便是你父皇要力保你的意思,我儿往后一定要更加用心苦读,不可辜负你父皇的期待!”
太子小小年纪,已经饱受权力之苦。
东宫太子看着荣耀,实则孤立无援。
不可与朝臣过从甚密,读书习武样样要与诸皇子做榜样,再加上皇后心中不安,再向太子施加压力,使得他小小年纪已然开始焦虑失眠。
卫灏等他行过师行徒之礼,这才行君臣之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又仔细打量太子的神色:“太子殿下可是睡眠不好?”
太子摸摸自己的脸颊,颇为不好意思:“学生……学生惶恐。从前父皇做太子之时,总觉得父皇心事重重,如今轮到学生自己,比之父皇差远了。学生定力不足,让先生见笑了。”
卫灏请他坐下,直言不讳:“太子殿下比之当初的陛下,处境要好上太多。知道陛下为何非要让微臣来为太子殿下讲学吗?”
太子垂头:“父皇大约是觉得学生愚钝不堪?是学生让父皇失望了!”
卫灏正色:“太子切不可如此作想。陛下差微臣前来,并不指望微臣能给太子殿下讲多少大道理,实则只为了安太子殿下之心。”
太子猛然抬头,震惊之色难掩。
卫灏道:“太子与陛下嫡亲父子,理应知道陛下在做东宫之时处境有多艰难,前在先帝的猜忌,后有继后异母所出的弟弟虎视眈眈,与太子殿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陛下怕太子对君父心中有所猜忌,天长日久父子之间隔阂深重,有一天走到不得不猜忌的地步,行差踏错,非他所愿。因此派微臣前来,只是将这些道理掰开揉碎了讲给殿下听。”
太子眼圈渐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喃喃道:“每次进宫向母后请安,母后总在我耳边念叨,说父皇更疼爱其他几位弟弟,让我不能懈怠,一定要讨父皇的欢心。可是……我越紧张就做得越不好,做得越不好就越紧张,总觉得父皇越来越不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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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父亲登基,国事繁重,终不似过去东宫之时父子之间的亲密,中间已经隔着无数人与事,再加上皇后将焦虑传给太子,不断施压,使得他如困守东宫的小兽,越来越不安。
萧懋不是没有察觉到嫡子的情绪不对,可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皇后总有无数种解读方式在太子耳边灌输,比起高高在上的君父,总还是慈爱的母后更为容易亲近。
天长日久,太子的失眠症也加剧了。
卫灏道:“皇上与太子是亲生父子,况且陛下自己吃过的苦头,实不愿太子再吃一遍。恕微臣无状,还要说句公道话,于治国之道,到底是陛下更有心得。皇后娘娘长居深宫,于朝廷之事所知甚少,以自己后宫之眼界,来左右太子殿下的判断力,未实不妥。”
太子鼓起勇气再次行礼:“求先生教我!”
卫灏扶他站直了,不紧不慢道:“只要太子殿下持中守正,不为外物所扰,不为外言所惑,必不负陛下期望!”
不过三五日,萧懋再见太子,见他气象大为改观,不再似过去越来越胆怯的模样,反而大着胆子与君父对视,见到萧懋一脸慈爱的笑意,夸他当日一篇文章写得好,还奖了他一块御案上用惯了的澄泥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