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颜含笑,唇齿若鲜,一副灿如春华,皎若秋月的明艳之姿,哪怕面对现在四面楚歌的局面,也再不复从前的懦弱与逃避。
“堂兄既然来到这里,便说明御林军已经败了。”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抬手摸了摸那枚藏在衣襟里,被他的体温熨帖的有些发烫的鸟哨。
一直守在他身前的谢庭芝侧了侧头,随风而起的发丝抚过眉间那点艳丽的朱砂,“陛下。”
他微微启唇的声音如水般清柔温朗,眉心轻蹙,然而对面楚商尧却已经不打算多说废话,他身后的手下已经拉开阵仗,摆出弓箭,一片杀气凛然。
楚商尧是个生性谨慎的人,迟则生变道理他比谁都懂,他不打算给守在小皇帝身边的朝臣留下活口,尤其是对方身边站着的谢庭芝。
如果说林子琅是他手上一把刀的话,谢庭芝便是小皇帝身边的盾,一个难得的纯臣,拥有强大的凝聚力和统筹,身边总能吸引着无数志同道合的人与他站在一起,构成一道若磐石的城墙。
只可惜今夜这堵城墙,注定化为尸山血海。
第200章全男朝堂·四十六
阿愔缝衣的手指被针尖刺出了鲜血,血珠一点点的冒了出来,他轻轻皱眉,将手指含进了嘴里。屋子里烧着大盆的银丝炭,暖洋洋的并不使人觉得寒冷。
“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旁的林长青看见他的动作,连忙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了他,鲜红的血色在雪帕上晕染出一朵红梅,阿愔怔了怔,缓缓摇头示意林长青自己并无大碍。
林长青在灯下看着他,他的面容有些憔悴,一向仪容整洁的男人下巴上冒出些许青茬,李策就站在他旁边,按了按他的肩膀。
“别怕。”
一家四口如今身在一处山庄别苑,距离京城并不遥远,但四周布置着卫兵,无时无刻不在看管着他们的行动。
自从重阳祭祖后,他们一家人便被困在这里已经一个月,虽说吃穿用度并不发愁,还略显铺张,但却是寸步难行。
李子璇正趴在敞开的窗口上,鼻头冻得通红,往外望去,小雪簌簌,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白,然而更远的地方,却隐隐可见硝烟与火光。眉眼间与裴初有着五六分相似,却更显得烂漫淳朴的少年张了张嘴,喃喃自语道:“开始了。”
裴初在京城里做的事,偶尔会通过别苑的守卫传到他们这里,大多都是些阿谀奉承,他在楚商尧手下越得用,他们一家人就在别苑里过得越好。
就像啃食他人血肉活下去的鬣狗和秃鹫,林长青和李策眼里因此总是露出些痛苦和自责,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无用和牵绊才让那孩子忤逆了自己的本心,亦或者从当年他在太和殿上站出来替父从征开始,就是错的。
在这里看到的谄媚逢迎越多,也就代表着那孩子在京中遭受的指责谩骂越多,一步走错蒙受的便是千古骂名,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那孩子都仿佛站在了深渊底下。
林长青和李策帮不了他,能够做的就是如那孩子所期望的那样活着。他做错了便活着一起与他承担这份历史的责骂与罪名,他若失败了,一家人也该在黄泉中团圆相聚。
阿愔并不讨厌这样,他们谁都不忍心放将那人独自留在世间,共进退,用荣辱,从进入林家大门开始,便已经是他心里的觉悟与期待。
更何况
阿愔继续缝着手里的衣服,他始终不曾忘记当年庆国公案里,在所有人都不愿意对一个伎子伸出援手之时,只有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正直且安定。
***
“林无争!”
变故仅在一瞬之间,原本正要发号施令的楚商尧不敢置信向前跌了一步,一支利箭刺穿他的肩膀,血液顺着箭尖滴落而下。
楚商尧转过头,目眦欲裂的瞪着原本该守在太和殿门口,如今却挽弓走进殿门裴初,待看清他身边站着的人影时,更是瞳孔一缩。
原本大好的局势忽然逆转,大批兵马蜂拥而至,意想不到的援军突然出现,甚至太和殿门口看着单薄的侍卫背后,宫殿所有大门敞开,里面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数百禁卫军拉开盾牌挡在了楚墨和谢庭芝等朝臣面前。
前前后后皆被包围,很难想象在兵力大多调往前线的京城到底是从哪里不动声色冒出这么多人来,尤其是在看见本应该被死死牵制在前线的秦麟以后。
年轻的将领眉眼俊丽,薄唇紧抿带着三分杀气,一身靛蓝色的战袍凛然肃穆,银甲薄光,长剑清寒,映着曳曳火光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直指南王叛军,“终将听令,保卫皇驾,围剿叛军。”
“林无争,你是真不在意你家人的死活啊。”从胸口拔出箭羽扔在地上,望着裴初冷笑出声,环视一周,目光扫过谢庭芝与楚墨,更是多了几分讽刺,“本王着实没想到,林大人竟是如此舍己奉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