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下了第一场雪,温度也彻底降了下来。
直到雪花飞到谢丞赫脸上,他才真正意识到冬天的到来。
兽金炭太暖,他已经忘了往年的冬天有多难挨,忘了每年到这个时候他手上的冻疮会反复发作。
他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手,带着干燥的热气,和温暖的红润。袖子微微卷边,露出他的手腕。
再往上一点儿,就能看见那个已经愈合的“奴”字,泛着深红,定格在他的手臂上。
他捋了捋袖子。他以为他会被这个字困扰,以为他会觉得屈辱。
可是每次想到这个字时,眼前浮现的都是裴安楠蹲在他身边,用手指细细涂抹药膏的样子。
这让他的伤疤发痒,顺着这个字的形状,一笔一划地发痒。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用力摁住那块本应该是羞辱的疤,就好像摁住了自己不受控乱跳的心脏。
宋单的事情顺理成章地压了下来,宋家那个杀父的小女儿也被秘密押回了京城,只是路上误食了东西,被人药哑了。
所谓杀父夺产的小女儿如今才十四岁,见到谢丞赫时哭得几次昏厥。
她识得几个字,幸亏没人知道,不然就不是哑了那么简单了。
杀父的是宋单,果不其然是刘散挑唆的,只是这两个人一个失踪一个死了,再掀不起波澜。
宋家产业充公,小女儿被谢丞赫托付给了京城一户好人家,等明年春天就入女子学堂去,重新开始人生。
一切都安排妥当,岳家也平息了不少。岳稚柔和他偶有相遇,便寒暄几句,彼此试探。
下雪了,除夕就要到了,他都搬回国师府一个月了……
可都到了这时候,裴安楠也没再搭理他一次。
他几次三番想要找裴安楠,苏公公都堆着笑摇摇头,要么说陛下批阅奏折正忙,要么说陛下忙完了已经睡着了。
反正就是不见他,什么事都能当作不见他的理由。
谢丞赫又一次被拒绝,茫然地走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在皇宫里四处转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口井边。
是裴安楠谋杀宫女的那口井。
他触电一般浑身一凛,下意识就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那段根深蒂固的回忆。
“谢大人怎么在这儿?”
谢丞赫回身一瞧,是丁悦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