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罕见的冷硬,让万云的心,与周长城始终隔了一层膜,若她和万雪有更为细致的沟通的话,那么这一刻的她,像极了五年前深夜出走的万雪。
刚结婚的万雪对孙家宁失望,收回了一部分自己对婚姻的期待。
而万云,在与周长城的这次经历中,亦是如此。
这些作为妻子的情绪,男人们或许会慢慢察觉到,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但她们姐妹都无所谓了,她们的心如同一颗新生的树,有了另外的枝桠和空间。
家具厂的房子,目前周长城和万云仍在住着,回去之后,邻居们待他们也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多了一层排斥,理由很明显,这两人不是家具厂的职工,和罗师傅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一个小鼓包就赖在医院好几天,简单的矛盾警抓人不说,还要了人家两千五百块钱,一个租客这么嚣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唯有潘老太和万云的交情照旧,万云回去之后,顶着头上的鼓包,给潘老太蒸了满满一锅米糕,兑现自己在医院的承诺。孙家宁和万雪更是特意过来一趟,和妹妹妹夫去潘老太家里表示了感谢。
至于其他邻居的态度,周长城和万云顾不过来,也不在乎,他们开始打包东西,住的时间不长,家境困窘,行李细软不多,四个蛇皮袋就装好了,至于花了三十块打的木架子床,又折了十块钱卖回给当初给他们打床的丁师傅,收回二十块,说好等他们离开那日过来拆,至于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逐一都送给了电机厂的同事。
等家具厂收拾得差不多,又开始去坝子街附近的街道办理两人的介绍信,周长城找了个熟人,请街道办的人多开几了几封空白的介绍信,一次开半年八个月的,恐怕是不够的,得多备几份。后来的事实证明,他这个未雨绸缪的举动是对的。
等开完介绍信,已经是半下午的时候了,周长城和万云慢慢走去物资局的筒子楼,他们和姐姐姐夫说好,今晚去他们家吃饭,也是想聊聊他们往后的打算。
万雪回到家的时候,万云和周长城正在逗甜甜,他们先去楼下廖大姐那儿把孩子给接上来了。
“来了。”万雪和两人打招呼,洗手洗脸后,过去看了会儿女儿,一身奶膘,雪白漂亮,真是招人疼,小孩儿现在会认人了,见了万雪就立即撇开姨妈姨父,露出两颗小米牙,无意识发出“妈妈妈妈”的叫声,笑弯了眼睛,张开手要妈妈抱。
周长城现在对甜甜小朋友亲热多了,抱得极为顺手,他时不时隐晦地看眼万云的肚子,里面也有他们的宝宝了,想到就想傻笑,这几天在家收东西时,他根本不让万云沾半点家务,什么都抢着干,万云没什么精神,也都由得他去,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愧疚,想在这些细节上弥补自己。
两人全然不知道万雪在中间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等姐夫孙家宁回来后,屋里又热闹了一些,好似回到了四个年轻人关系最好的时候。
不过万云的心不在焉,万雪是看在眼里的,等哄得甜甜在床上眯眼睡着了,这才开始赶人:“你们哥俩儿去洗菜做饭,往常都是我们姐妹做的,你们也给我们做顿饭吃吃。”
大姐发话,周长城不想让万云动手,于是立即站起来:“我们去菜市场买了半只番鸭和豆腐,我来做,姐夫你们都歇着。”
万雪想和万云说说话,伸手去撵丈夫:“阿城怎么也是客人,你当主人的好意思看着,你也去。”
孙家宁刚坐下没多久,水都来不及喝,只好再次站起来,跟周长城一起去了水房:“好好好,让你们姐妹尝尝我们兄弟俩儿的手艺。”
等两个丈夫都出去了,万雪这才在万云面前挥挥手:“嘿嘿,回神了,干什么呢?”
万云勉强一笑:“干嘛呢姐?”
“我不干嘛。你干嘛呢?摆什么脸色啊?”万雪张口就‘冤枉’妹妹,又指了指她额头上的包,“不疼了吧?”
“碰到了就疼,擦药酒也疼,不碰到就还好。”万云用力扬眉,眼睛往额头的方向看,什么都瞧不见,想了想,问她姐,“阿风带着寨子里的人回去了吧?”
“嗯,你出院前两日回去了,这回幸好他们赶来了。”万雪已经处理好这件事了。
“那就好。”万云就怕万风耽误上学了,忽然想到什么,问姐姐,“姐夫是不是又说我们太蛮了?”
万雪瞪大眼睛,看了眼门口,孙家宁没回来,笑说:“你怎么知道?”
万云:“姐夫肯定私下跟你摇头晃脑说打架是不对的,暴力是蛮横的,说你带阿风去堵人就是逞匹夫之勇。”
万雪“噗”一下笑出来:“你还挺了解你姐夫。”又小小嗔怪孙家宁,“幸好他不是老师,不然肯定是酸夫子一个。”
万云也笑了,不过这笑意没有达到眼底,很快就消失了。
“和阿城还没有和好啊?”万雪看万云那副样子,就知道两人还冷着,转了个话题。
万云只是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她不知道,反正依旧躺在一张床上,话也是照说的,就是不开心。
“还记不记得,之前我生甜甜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不提前去医院,非要等到你姐夫回来呢?”万雪坐在木头沙发的一头,拉着妹妹的手说心里话,“当时我刚当妈,手忙脚乱的,好像懒得跟你解释,就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你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