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下,在这里很难睡着,不仅是难以遏制的婴啼,还有下午的恐惧在猝然间将内心每个缝隙填满。
醒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准确来说是查房的护士叫醒她的,是今天给她做手术做记录的那一位。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觉夏撑着身子坐起来摇头:“没有,我很好。”
外面一片枪林弹雨,医院处季后方,若要进行轰炸会提前下达通知。
“你最好通知一下朋友,现在情况特殊,或者你认识的人也好,你之前是住在东堂街22号的旅馆吗?”护士问了一长串。
沈觉夏点头,她的信息在出手术室以前都悉数交代了,现在医院肯定是忙的不可开交。
下午爆炸是东墙那一块,东墙四周都是旅馆和商店,还有政府设的供货铺,伤的人肯定不少。
“对,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她现在没有林然的消息,林然定的是下礼拜一回国,如果没有意外明天就会撤离到安全地带。
沈觉夏看向她又问:“季医生还在忙吗?”
护士回:“她今天连做了好几台手术,现在已经回去休息了。”
护士腰间还有传呼机,在随着回话时,腰上的机器跟着滴滴响了两声。
病房内的白炽灯关了,只留下了阳台边的灯泡,投射的光晕泛黄,飞蛾的影子划过沈觉夏的眼眸,她靠坐着,一只手被吊在胸前。
沈觉夏相机和卫星电话都在身侧,那一阵痛感过了以后,伤口处连带着整个小腿都是麻的。
她必须将自己的情况如实报给组织,在护士走后,她压着拐杖下了床,一并带着卫星电话前去天台。
夜里的医院廊道上又多设了不少的病床,沈觉夏尽量避开人,受伤的腿弯沈慢慢挪动身子。
电梯门贴上了医生专用的标志,现在她只能走楼梯爬上天台,走廊尽头,她微折身避开人,迎面便遇上了季知节。
季知节面上带着疲态,白卦上的扣子未系,腰上也挂着四四方方的黑色传呼机,右侧的白衫便卡在了传呼机旁边。
季知节对着身侧的小护士说:“八号床那儿今夜得派护士随时观察着。”
她习惯了穿黑靴,在医院会尽量放轻步子,免得打扰到过道的病人。
小护士点头道:“是,等林记者打完了点滴我就过去,季医生,你快回去休息吧。”她应下后脚停在那儿。
这句话也被刚走近的沈觉夏听到了,她抬眸正好对上季知节的眼睛。
对方眼里夹着淡然,白灯散的光芒瞬间在疲态中尽显。
季知节视线下移到她右腿上,仅只看了一秒便收了神,问:“你要去哪儿?”
“天台,我想打个电话报备一下情况。”
季知节没说话,转身往楼下走,此时正有志愿者在走廊发放食物。
沈觉夏连忙叫住她:“季医生。”
她见到季知节时有点紧张,不知道是不是生缝给她留下了阴影。
看到季知节顿下步子转头,她深吸一口气说:“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客气,应该的。”季知节声线在一个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