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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大概不记得了,”艾兰因这个话头起得突兀,但他面色平静,仿佛为这番话早就打过腹稿,而且不止一遍,“但今天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安戈涅坐正了一些,关闭按摩椅电源,嗡嗡的机械运作声也彻底消失。她斟酌着措辞说:“是吗,我不太擅长记人……”
艾兰因哂然:“四年多之前,一次c区外围的作战,你在战场后方,为一个昏迷的哨兵做了紧急疏导。或许那天你救了不止一个那样的哨兵,但我无疑是其中之一。”
“你——”安戈涅努力回忆,眼前闪过零散的画面:深红色液体浸润的淡蓝色土壤,在颜色怪异的灌木丛间横出来的手臂和残肢……
景象勾起更加鲜明立体的记忆,浓郁的腐臭气味,还有因为怪物而发生畸变的黏稠空气也仿佛再次贴上她的皮肤,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是我刚刚离开圣所,上前线的第二个月……”她喃喃。
随着年月流逝沉入意识水底的记忆随之上浮,她逐渐回想起来:她原本配属在一个战斗小队,但因为精神力耗尽太快,她没多久就离开了最前方的战场,受命回后方负责治疗支援。
运输工具优先给战斗单位还有物资使用,安戈涅没有受伤,只能徒步返回。战局在缓慢向人类一方倾斜,战线向前推移,来不及处理的尸体便暂时留在原地。
途中所见一切让还是新手的她心惊肉跳。看过太多身穿同样颜色制服的尸体,她从最初的震惊,到不得不对自己使用安抚能力稳定精神,而后逐渐麻木。
在前线要学会变得迟钝,那个时候安戈涅才懂得前辈的忠告是什么意思。
大量的死亡不止是死者的物理消亡,也是会在生者中间扩散的精神污染。向导作为哨兵精神层面盾牌存在,心思大都比常人更加敏感细腻,目睹太多死亡后的反应也会更加剧烈。
随着精神压力累积,安戈涅的身体越来越冷,仿佛行走在冰原之上。她沿着指示的方向往前走,机械地迈出左脚,而后是右脚,再是左脚,直至有什么虚幻的东西勾住了她的脚踝——
因为那东西太过孱弱,几乎全透明,已经无法辨识原本的形态,但无疑是某种生物的尾巴或是肢体,触碰她就耗尽全力,随时会彻底消散。
()是活人的精神向导。()
顺着精神向导的残影看过去,安戈涅看到了一个戴着头盔的哨兵,随身器械判定还有生命体征,但脑波活动紊乱,情况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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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还活着!
灼热的火焰突然间再次在胸腔内燃烧起来。安戈涅不假思索,调用剩余的精神力,为对方做了紧急护理。完成之后她也因为透支心力昏厥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特殊的精神疗养中心。
返回的游击巡逻队发现了她,将她及时送到战地医院。她昏迷期间已经脱离了战线,转到安全地带内休养。
安戈涅不知道那个哨兵是否活下来了,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外貌。她也没特意去打听,因为害怕得到答案。
那也是她唯一一次称得上“孤勇”的行为。
“你就是……”她从回忆中抽身,看着银发灰眸的哨兵,情不自禁压低了声音,好像大声就会惊扰到什么,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梦境。
“我找了你很久,但当时情况太混乱了,我根本打听不到救我的向导究竟是谁,只知道你为了救我透支了自己的力量,”艾兰因走近一大步,涩然扯了扯嘴角,“但我记得你的精神力给我的感受。只是没想到,会是以那种方式再次感受到。”
所以……从哥利亚那里听来的八卦主角,居然是她自己?
艾兰因突然的态度变化也一下子明晰如镜。并不是他被迫接受护理后恢复正常,也不是他突然犯病,只是他在被她攻击到精神屏障的瞬间才发现,她原来就是特殊的那一个,于是终于正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