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焦点的视线落在他哥受伤的头上,墨色的发丝已经将拆了线的伤口覆盖。
虽然化妆后看不出来,喻时九依旧能清楚记得缝合了几针,在什么位置。
“小九。”喻舟夜叫他。
喻时九迟钝两秒,站直身体往前走了一步。
“饿不饿?”他哥问他。
喻时九鼻尖一下就酸了。
他摇摇头。
喻舟夜叫人加了一张凳子在自己身边,喻时九乖顺地坐下,面上冷冷的,言行却是规矩的。
还给同辈的兄弟姐妹们一一碰了酒杯。
他们兄弟俩小时候分道扬镳,落得不少流言蜚语,现在能坐在一张桌子上,还能紧挨在一起吃饭,总会有人暗自在心里添油加醋地琢磨,是利益还是虚情假意。
喻舟夜和喻时九倒成了只为了吃饭来吃饭的样子,双方偶尔说上一两句话,显得熟悉而亲切。
刚才那副打起来的场面,就这么没有转折,也没有渲染地进行到一派祥和。
喻时九冷眼旁观,又置身其中。
只坐在他哥的旁边,什么都不在他的眼里。
他想起来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喻舟夜的时候,喻舟夜带着他挨个去见人。
手里的白酒一杯又一杯,敬酒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看他喝。
那个姓李的,他应该叫做叔叔,沾了一点边的亲戚,对喻舟夜笑面如花,张口恭喜,闭口贺喜。
那是在他父亲的灵堂上,他父亲的棺材就摆在大厅里。
这个李叔叔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又在临走时被喻舟夜叫住。喻舟夜诚恳地请他多加关照自己,将他介绍给这些对他从来不看好,也不放在眼里的长辈们——以喻家宝贝儿子的身份。
带上父亲的名头,一句句为自己说好话,说体面话。
那时候也是这样。
那时候,姓李的那张脸上,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把他当空气,下一秒就因为喻舟夜对他惊讶客气。
从来都没变过。
每时每刻,前世今生,都一样。
喻舟夜一样,这些酒囊饭袋也一样。
不需要什么转场,只需要喻舟夜刚才利落的身手,他能文也能武,更不会畏惧,不是他们能觊觎的层次,就足以让他们换上一张稍微好看点的油头粉面。
强烈的怆然过后,喻时九一连喝了好几杯酒,把同辈们都认识了一圈。
喻明昊他自然是跳过了,剩下的,除了周楚言,其他的有在喻氏的相关部门兢兢业业地工作的,有挂了闲职的,有一个不在喻氏的,自己在老城区的小学门口开了文具店。
喻时九跟他们来往几句,居然也还聊得来。他原先不知道,喻家这些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眼下看到了,有不入流的畜牲,也有好好在生活的。
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依附在喻舟夜这颗大树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