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在各方的帮助下勉强解决了那一系列麻烦事,把已经破产的公司拍卖了出去,但那些钱远远不够。
他年纪轻轻就背上了一屁股债,债主们也都知道他什么情况,所以也从没催过他。后来创业成功的何晟想为自己当年的幼稚向他道个歉,所以替他还了钱。
然后程安昀的债主便从好多人变成了何晟自己。
不过毕竟朝夕相处十几年,程安昀还清楚地看见了养父母一家的死状,偶尔在夜深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有点难过。
如果他能早点回去阻止他们放火的话,那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所以他无数次梦到他提前回去了,可他并没成功阻止养父放火,他也被烧死在那场大火中,也变成了焦黑的没有人形的一团。
他和弟弟一样趴在地上爬向那扇门,他想呼救,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一样发不出声音。浓度过高的一氧化碳使他头晕目眩,高温烘烤下。体内的水分也蒸发殆尽,但求生本能依旧驱使着他用被火灼烧的四肢尽全力爬向那扇紧闭的门,他想活着。
然后门开了。
梁雎宴站在门边,看到他坐在床上,说:“原来你醒着,我刚才敲了那么久的门你都没声音,我还以为你还在睡。”
直到梁雎宴站在身边的时候程安昀终于从记忆中的高温里脱离,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试探道:“……梁雎宴?”
见他状态不太对,梁雎宴半蹲在他身前抬头看他,说:“是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用手背贴上程安昀的额头。
程安昀拿下他的手,却没立刻放开,他低着头捏了几下梁雎宴的手指,片刻后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有点没缓过来。”
梁雎宴看他几秒,见他不像是在撒谎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他看着程安昀玩自己的手指,继续说:“差不多该起床了,我们可以出去玩一下午,你如果饿的话就先吃点东西再出发。”
程安昀没回答,握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梁雎宴也跟着站起来,刚要开口的时候程安昀就说:“你能抱我一下吗?刚才那个梦还挺恐怖的,我有点被吓到了。”
两人对视两秒,梁雎宴轻叹一声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轻声道:“不要怕,有我呢,什么噩梦都不会成真的,你会好好的。”
程安昀回抱住他,小声重复:“我会好好的。”
“嗯,会好好的。”梁雎宴道,“那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梦吗?”
程安昀小幅度摇了摇头:“不告诉你。”
梁雎宴笑了一下:“好,那我不问了。”说完之后他本来想问程安昀还怕不怕,突然感觉肩膀有些潮湿,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程安昀将脸埋进他肩膀在偷偷哭,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所以并不是做噩梦这么简单。
梁雎宴什么也没说,安静地抱了程安昀一会儿。
等两人再下楼已经是十分钟后,陈姨刚喂完Tiya回屋。见两人一起下来,问道:“你们是现在就要走了吗?”
梁雎宴嗯一声:“今天晚饭不用做了,我们在外面吃。”
陈姨应了一声,又道:“对了,这不快过年了吗,等你们走了之后我把家里收拾收拾,你们的房间我可能得进一下。”
“好,辛苦了。”说完梁雎宴看向程安昀,“你呢?”
程安昀穿着外套,点头说:“谢谢。”
片刻后两人决定出门了。屋外的冷空气和不久前把程安昀魇住的高温对撞,被一氧化碳蚕食的头脑此刻终于清醒了一点。
梁雎宴先坐电梯下去负一层的车库开车,程安昀直接去门口等他。
见他出来Tiya凑了过来,跟着程安昀走到院门边,蹲坐在他旁边朝他汪汪叫了两声,但这次叫的比之前几次明显要友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