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腿还没被他碗里的米饭烘热乎呢,他妈又把鸡腿夹走,放回了他哥碗里:“他那么大个人了,他不吃,小瑞吃。”
他从始至终没说话,吃自己的。
整个人被沉默笼罩。
在这个家里,他并不需要说话。
至于鸡腿,怎么放过来,怎么被拿走,他的筷子尖就没碰到过那玩意儿,家里的鸡腿永远没他的份儿,那都是他哥的。
不知是不是因此产生了报复心理,他以前跟陈路生吃饭的时候,点一份炸鸡,鸡腿和鸡翅,陈路生永远都抢不到,煮两碗面,荷的两个荷包蛋,陈路生也都抢不到。
陈路生总笑他没出息,抢食的样子像条没人要,饿了好几天的流浪狗。
他听完回一句——你要我。
然后陈路生不应他的话。
辣椒籽不经意滑进了嗓子眼里,呛得他连连咳嗽,辛辣感凝在喉咙,他灌了好几口水也没能压住,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他揉了揉潮湿的眼睛。
抢食还不算太没出息,想陈路生才是真的很没出息。
额角的疤又开始疼了,人一疼,就没那么多可想的了。
其他人吃完,一家三口打开电视看相声节目,他坐在地上,倒也碍不着他们的视线,他吃完,收拾完碗筷,回了自己房间。
顺梯子爬上自己的小阁楼。
他们家住顶层,附带一个小阁楼,阁楼很矮,他只能弯着腰进去,这个自初中起便让他直不起腰的方寸之地,就是他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给手机充上电,闷头睡去。
第二天是周末,不需要上班,但他还是到点就醒了。
早上六点前必须起床,哪怕发烧,哪怕前一天加班到深夜也得起来,这是他们家的规矩。
当然,他哥不用遵守。
他下楼做了早饭,父母吃完早饭,带着他哥出门了,留他一人收拾碗筷。
大概十点,忽然有人敲门。
他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潮气扑面,带着股土腥味。
楼道里的难闻味道中,夹杂了一丝微带苦涩的男士木质香水味。
是熟悉的味道。
楚重按在门把手上的手不禁收紧,他曾经总喜欢不要脸地往陈路生身上贴,用头和脸蹭陈路生的肩膀,痴痴地说:“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