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过去了。
但,即使是昏厥,他也依旧是站着的。左手拖枪,前方架着剑,这样的姿势让他即使是昏厥也昏厥的很有骨气,霞光给他渡上一层微光,照映的他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闭着眼,像是神明的孩子。
“这这这……”一个家老一口气简直都没能上的来,如此激动之下,便也昏厥了过去,昏厥之前,他还不忘记嘱咐侍从,“此子不可限量……让他,让他拜我为师。”
众人都去看濮阳潜,濮阳潜神色淡淡,但这种淡淡……却让人心思活络。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诡谲。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昨天,他们承受鞭挞,几乎要死去,饿死冻死痛死流血而死,一心一意想着逃离这里;
今天,他们高床软枕,睡着绸缎料的被子,用着最好的伤药,拥有众多的奴仆。
濮阳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苏茗挽剑花,问濮阳潜的那一幕。
“你,在乎他的在乎?”濮阳潜说。
“不,只是让他放下戒心。不管怎么样,一个悖逆之子,总是不惹人喜欢。他难道喜欢悖逆的孩子?当然是勇敢、有天赋、又对他有孺慕之情的孩子,更能得到他的重视。”
也不排除濮阳潜有病的可能,就是喜欢悖逆之子。
“我感觉到,伤口似乎被处理过了。床很软,周围还有许多人。”
濮阳殊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帷幕。
“少主,我们来服侍您。”一个青年靠近濮阳殊,一招手,便有一队侍从鱼贯而入,手里捧着许多不明用途的器皿。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应对,于是把自己的意识沉到最底,推送苏茗出来。苏茗便得到了身体的操控权。是那银枪让他开窍了吧,居然学会了如何操控身体。
苏茗镇定的扫过一个个器皿,他的观察力还是很出色的。一个浅浅的铜盆,浸着热水与毛巾,还漂浮着玫瑰花瓣,想来是用于净手。
有一盏绿茶,放在自己的手侧,相近的托盘上还有一个茶盂,想必是用来漱口。
他依次洗漱,又用一旁雪白的毛巾拭了拭唇角,下了床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居然是一件绸缎中衣,云一般流泻下来,十足柔软。
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异。而是询问起为首的那个少年,“……我的剑呢。”
少年名叫顾雪卿,乃是濮阳潜的义子,是濮阳潜百般培育用来辅佐少主的,原先是准备配给濮阳昭,未曾想濮阳殊却是异军突起。
论天赋,濮阳殊自然不及濮阳昭,但他却得到了镇阁之宝的支持。还是两件镇阁之宝。在这样的光辉下,濮阳昭竟也算不得什么,米粒之光怎堪与皓月争辉?
顾雪卿自然不是来给濮阳潜做下人的,某种意义上他是奉濮阳潜的命令来考教濮阳殊。如此一看,眼前这孩子竟是不卑不亢,温和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