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升起,一片冷漠的黑,转瞬离去。
李飞光站在冷风里点烟,火光舔亮烟头,头一回被人甩半道儿上,还挺新鲜的。
沈悬回去,前半夜就开始发烧,给阿耀吓得不得了。
家庭医生进进出出,半山别墅的灯亮了大半宿。
早上天刚亮,管家轻手轻脚推门进来。
就见阿耀和衣坐在床边,一只手捂着点滴管,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他听见细微动静,立刻就醒了:“博叔,小点声。”
管家垫着脚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一晚上了,你去歇歇,我来看着沈先生。”
“没事,一会沈先生醒了,您还要忙呢,我来就行。”阿耀眼睛里满是血丝,精神还不错。
管家见劝不动,没办法先走了。
阿耀凑到枕边,手背量了量沈悬额头、颈窝,还好烧已经退了。
沈悬侧着睡,大半个脸埋在枕头里,这是个绝对防御,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他侧脸线条流畅完美,肤色偏白,颧骨边有颗极小的痣,是整张脸上唯一的瑕疵。
阿耀回想,沈悬笑得时候,那颗痣会显得特别生动。
他一瞬不瞬看着,这位沈家至高无上的男人,皱眉陷在柔软床铺里,好像上好的丝绒盒子里,嵌入一颗光彩夺目的珍珠。
阿耀笼罩着他,像一朵汲满水的乌云。
近距离地俯视一片斑斓的春天……
沈悬退烧后,一直在做梦。
梦里是一间逼仄阁楼,他抱着弟弟,弟弟抱着脏兮兮的玩具兔子。
楼下是翻天覆地的争吵,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所有东西都传来破碎的声音。
他捂住弟弟的耳朵:“阿崽,等哥哥有钱了,带你住大房子,有四张床那么大,有大窗子,厚实的墙壁,再也没有奇怪的声音。”
梦化了,画面迷障般涌上来,转眼真是一间大房子。
父亲、母亲离婚,母亲带着他们,住进望海高层的大屋,给有钱人做小三。
而他和弟弟成了港城最该死的拖油瓶。
男人不来的时候,母亲酗酒成瘾,每天都像尸体一样,瘫在沙发上,如一滩腐烂的玫瑰。
一天晚上,母亲陪男人外出,他在露台给弟弟做飞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