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心没肺地抬了抬下巴,高兴地等着师父的夸奖,顺便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准备立刻下床——反正身体好得很,没有半分病痛。
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脚踝上有一节银色的锁链——是灵能锁链,长度刚好够他在病房里走动,却无法去到外面。
怪不得他只感觉精力充沛,体内的灵能却有些萎靡不振。他还从来没戴过灵能锁链呢,不知道灵能被抑制原来是这种感受。
沈渊开口道:“你身上的腐化尚未清除,这是规矩。”
“我知道,师父。”齐凛是知道这个规矩的:一旦灵能者遭遇了腐化却无法及时祛除的话,就有可能被戴上灵能锁链,既是防止他突然堕落后暴走伤人,也是为了进一步抑制腐化蔓延的速度,在一定程度上隔绝灵能邪魔的影响。
他刚才沉默的原因,其实是想起了曾经在冥想室里见过的那个未来——他把师父锁起来的僭越画面。
一些微妙的心虚感让齐凛不易察觉地脸红了起来,他低下头假装研究起了锁链。
沈渊不明所以,倾身过来触摸他的额头,确认他身上因为受伤而导致的高热已经退去。
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围绕了齐凛,他不知道师父在自己的病房里待了多久,这股信息素让他这会儿脸色彻底红了起来。在沈渊问出口之前,他捂着脸说:“求你了,别问,师父。”
沈渊重新抬起身子,有些惊奇又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弟子。齐凛知道自己连耳朵都红着吗?他从没见过自己的逆徒流露出这么害羞的一面,此刻甚至有些促狭的想要多看看,于是故意用自己威严的眼神沉着地看着他。
这一招在过去可能会奏效,但这次齐凛打定了主意要闭上嘴巴。
师父要是知道他脑子里都转着些什么大逆不道的念头,这次肯定要把他连腿都打断的!
最后齐凛还是用出了自己赖皮的绝招:“我好渴,师父,你去给我倒杯冰水吧。”
“你倒使唤起你师父来了。”沈渊好笑地并拢双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命令齐凛躺回床上,自己则真的起身去给他倒水了。
骗走了师父,齐凛呆呆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
接下来的日子里,师徒俩都只能留在医院养伤,被严令禁止再执行任务或参与战斗。
沈渊可以早些离开,但他过于担心自己小弟子的情况,因此决定把戴着灵能锁链的齐凛一并带回别馆静养,这段时间他们俩都不适合靠近灵能源泉。
齐凛身上的腐化痕迹有持续减轻的趋势,虽然他本人早就不在意这个了。
沈渊也适当地延长了一些锁链,让齐凛至少可以在别馆内自由行动,不至于就连洗个澡都得喊一声师父在外面看着了。
日子平静得一如从前,唯一的区别只是齐凛不能像关禁闭一样离家出走了。可他最近也安静乖巧得过分,好像突然转性了一般,不再天天想着溜出去喝杯小酒,反而培养了一些诸如素描般的爱好。
沈渊一边警惕着这逆徒随时可能的小动作(不是指他偷看洗澡),一边却觉得这样也挺好,希望齐凛能借着这次养伤好好打磨自己的个性,做个足够沉稳的继承人。
事实证明,大宗师确实太了解自己的小徒弟了。
齐凛表现得乖巧的唯一原因,只不过是他在研究自己新获得的能力罢了。
反正他现在动用不了灵能,戴着灵能锁链也十足的安全,在晨昏交界的时候他就会主动招呼一些弱小的邪魔。
先前他就能看到心灵破绽的色彩,现在在和麋狮进行了交易之后,他已经能和尚未成形、甚至还未入侵现实世界的邪魔进行交谈了。
从一个对beta伴侣不忠的保安身边,他看到了代表纵-欲的邪魔;从另一个对现实社会不满的外卖员身上,他看到了代表愤怒的邪魔……他试着动用那天的力量,命令这些邪魔做一些小事,就像他命令灵能腐化从沈渊身上退却一样。
齐凛惊奇地发现,那些邪魔根据力量的多寡,会或多或少地听从自己的命令。它们匍匐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就和臣服另一头更强大的邪魔一模一样,或许对它们来说原本就没有种族之分,只不过是灵能划分出了每个生命体的等级罢了。
他偷偷在自己的素描本上画下这些邪魔的模样,并将前面几页留给了心藻、刃瞳者和麋狮。因为他的绘画技巧太过糟糕,那些涂鸦看上去就像黑色的毛线团里裹着一只捣乱的猫,所以也并未引起沈渊的注意。
直到那天黄昏,齐凛抓住了一只象征狂放的邪魔,它长着一对宽阔的半透明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