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乐漪又忙用自己的衣袖擦干泪痕,将陆乩野的话都乖巧顺从的一一履行,陆乩野这才尚算满意。
岑柔和殷乐漪并未被关在一处,陆乩野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带着殷乐漪进了鄯州城。
马车备的仓促,她和陆乩野一坐进去便觉狭窄。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伸手抬脚不慎便极易碰到对方。
殷乐漪仪态端庄,尽量往后贴着坐,避免马车颠簸和陆乩野有任何接触。
她与陆乩野如此心平气和的独处,还是破天荒头一次,马车内的氛围安静地有些微妙难言,令殷乐漪有些不适。
她随意挑了个话头,想打破这古怪气氛,“陆少将军,为何不将岑柔也关在驿站?”
陆乩野背靠厢壁,一手支在案几上轻撑着侧脸,姿态算不得多端方,身姿却自有一派随性慵懒的贵气做派。
他听得殷乐漪的问话,垂了长睫阖上眼,讥讽道:“不将她关在别处,难道和你关在一处,让你们再计划逃跑给我找麻烦?”
殷乐漪哑口无言,抿唇再不说话。
马车内又变得安静下来,殷乐漪的眼神不知该如何安放,漫无目的的又落回了对面少年的脸庞上。
五年前的上元佳节,魏国横空出世了一名少年将星,让晋国吃了一场大大的败仗。
再之后“玉面修罗郎”这个称号便从两军交战的战场上,传到了晋国皇宫,殷乐漪的耳中。
她曾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佛家有云相由心生,战场上斩杀她大晋将士的魔头,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晋国人鲜血的恶鬼,又怎可能生就一张玉面?
而此刻正坐在殷乐漪面前假寐的“恶鬼”,恰逢雪后初霁,几缕日光从帷幔的缝隙里洒进来,落到他的侧脸上。
他硬朗的轮廓都被染成柔和颜色,长睫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鼻如玉柱,剑眉入鬓,面容俊美仿若画中仙。
世人称他玉面,的确并非夸大其词。
但这张脸与他的性子行事却是两个极端,恶劣凉薄,阴晴不定。
难怪少年白头,名唤陆欺。
城府深不可测,满脑子的思虑盘算自然早生华发。
陆欺陆欺,人如其名,仗势欺人的欺。
殷乐漪趁陆乩野假寐暗暗打量他,将他在心中从名字到性子都腹诽了个遍后,顿觉今日被他那头狼欺负的憋屈消散了许多。
他却在这时一掀眼帘,漆黑如夜的眸敏锐地捕捉住她的视线。
“我竟不知晋国民风如此开放,趁着男子假寐,女子就敢这般正大光明地打量。”
殷乐漪被抓了现行,想要辩解自己打量他,并非是因为要冒犯他,但想到自己方才在心中是如何腹诽他的,称冒犯都算含蓄了。
她闭口不辩驳,两腮窘迫地爬上绯霞,落在陆乩野眼中便是被他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