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辞顿了几秒,说:“房子卖了。”
谢予不说话了,发动了车子。他记得路雪辞说过,家里的房子是他妈妈留下的,他应该很珍惜才是,为什么会卖掉?是路东霖决意的,还是卖的时候已经决定永远都不会回来?但他什么都没问,因为自知没有资格和立场。
车里很快暖和起来,气氛却始终凝滞如冰,路雪辞微微向右偏头,借着车窗玻璃看谢予冰冷的侧脸,心头只觉一片难过。二十分钟后车子抵达目的地,谢予又问清了楼牌号,一直把人送到楼下。小区年久失修,住户稀少,一路过来除了野猫野狗就没看见几道人影,保安亭里也空荡荡的,安全性怎么保证?谢予透过车窗看了眼那墙皮斑驳的楼房,心头突然冒出一股怨气:“他就让你住这种地方?”
不是坐拥千亿的富豪么?不是疼老婆疼得要命么?不陪人回来就算了,还让他住在这种破破烂烂甚至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地方?“谁?”路雪辞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谢予冰冷的目光才意识到这个“他”是何人,。。。。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租的这里,因为离单位近。他只是陈述事实,听在某人耳朵里却无疑是在为那个“他”辩护。谢予咬了咬后牙,手掌几乎把方向盘捏变了形。“谢谢你送我回来。”路雪辞解开安全带,。。。。我先上去了。”
“等等。”谢予问,“你在哪上班?”
“市立医院。”路雪辞说,“在眼科做医生。”
谢予默然。他没有想到路雪辞竟然做了医生。
十年。他在对方生命里缺失的时光实在太多了。
“手机号给我。”
路雪辞抿抿唇,说了一串数字,看着谢予将他们存进了手机里。
”。。。我走了。”
谢予不说话也不看他,路雪辞于是沉默着打开车门,下车离开了。
谢予降下车窗,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直至对方进入楼道消失不见,才抽出根烟来,点上偏头重重吸了一口。这些年烟酒都沾的不少。没办法,太压抑的时候总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他没慌着离开,就这么在车里静静坐着抽完了一根烟,期间看着8号楼1单元402户亮起了灯,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慰藉。好像心里那处十年的缺口终于被人用手堵上了一点点,不再空洞冰冷地让人无望。
不管怎么说,他回来了。
不再是杳无音信,不再是连影子都无处可寻。他回到了这座城市,回到了自己驱车二十分钟就能抵达的地方掐灭烟蒂,谢予深深看了一眼楼上亮灯的窗口,开车驶离。
他既然回来了,他就再也不会让对方在自己眼前消失。
卑贱也好,无耻也罢。纵使不择手段,他也要把路雪辞重新抢回来。
看着那辆黑色路虎终于自楼下离开,路雪辞掩上窗帘,反身靠在墙上,抬手摸了摸嘴角。
些微的疼痛提示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嘴唇上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吻下时的力度和温度。路雪辞不自觉地有些脸热,又着实忐忑不已。谢。。。。。是还喜欢他吗吗?
谢予似乎恨他,但似乎还愿意继续爱他。
路雪辞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头是充满窃喜的。他像个不小心弄丢了宝藏的人,失魂落魄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年,不敢报任何希望地回到原处一看,发现那堆宝藏居然还好端端地留在原地。他却不敢表露出太多的狂喜,因为总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同时还对自己抱有微妙的厌恶,私心判定把宝藏弄丢的自己没有再
回头说喜欢的资格。
胡思乱想到半夜十二点,路雪辞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不知是不是遇见谢予的缘故,今晚他难得没有做噩梦,一夜安眠到早上六点。吃完早饭去到班上,今天轮到他出诊。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医生,路雪辞本以为第一次出诊会“门庭冷落”,不知是不是诊室门口叫号屏上有照片的缘故,候诊的病号居然还挺多。
门口进来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穿褐色大衣,烫一头卷发,进来也不说话,先拿怀疑的眼神把路雪辞瞅了又瞅,看了又看。“阿姨坐。”路雪辞说,“您哪里不舒服?”
大妈张口问:“你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