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邺没说的是,他觉得现在的濯缨,不会理会荒海的生死。
这也很正常,荒海仙族对她而言非亲非故,她本就没有理由为荒海出生入死,从前她为荒海做那么多,不过因为爱屋及乌。
而现在……
心口处留下的旧伤凝成了一道疤痕。
他至今都能回想起来那只箭矢穿过他心脏的力道。
果决,沉重,带着不知缘由却深重无解的恨意。
这样的赤水濯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愿意站在他身旁,全心全意辅佐他,为他扫清一切障碍的赤水濯缨了。
昭粹猛然站起。
“……才不是因为这些理由。”
她眼中凝着眼泪,将落未落。
“你就是移情别恋,你喜欢那个锦鲤族的郡主是吗?”
沉邺被她吵得有些心烦,他放下笔,正想着安抚她的话语,昭粹却道:
“你不用解释!姐姐的宫观我来建!我一定会把那个女人赶出荒海的!”
说完昭粹便夺门而出,沉邺看着她的背影,眉心越拧越紧。
有那么一瞬间,从不为自己决定后悔的他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
若是当日被送来荒海的是濯缨就好了。
连续熬了十多日的沉邺有些怔愣。
不应有这样的念头
。
已经做出的决定,走过的路,绝不能回望。
他放下手里的笔,看着这满殿处理不完的卷宗,各处呈报上的账目,感觉脑海深处有刺痛感传来。
应该是太累了,他该休息一会儿,还有许多事需要他清醒的,冷静的筹谋。
沉邺这么想着,起身在旁边的塌上和衣而卧,原本只打算阖目休息片刻,但大约是太过疲劳,他很快便陷入了深沉的睡梦之中。
仙人本无梦。
但不知为何,他这一觉却陷入了一个纷乱的梦境之中,唯有在这个梦里,他一直紧皱的眉头才稍稍得以松开片刻。
——因为在梦中,他仿佛回到了荒海前往人间界接回质子的那一日。
而这一次,他接回的人不是昭粹,而是濯缨。
-
“——快看!有荒海信徒的祈愿传到上清天宫了!”
虚皇坛场内,正在上课的扶桑学宫学子眼尖地瞧见了濯缨神像附近的变化,惊喜地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