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指示这些人甘愿显出生命进行仪式的人,必定抱有某种即便是牺牲其他人也要完成心愿的决心。
向神明祈祷愿望的实现本来是凡人常举,可向邪神祈愿,其心愿往往也阴邪非常。
凌时看向萧淼清,倒有几分耐心:“你问这个做什么?”
闲的无聊,逗闷子也算意趣。
萧淼清一时想不到好由头,正滞迟着,便听凌时说:“这是祈愿者与受召唤者之间的私密,不足与外人说。”
这意思就是他问也没用了。萧淼清略感失望,但凌时少有这样好说话的时候,他不愿放过这个求知的机会。
萧淼清走到边上,不叫和他凌时挡住老者的小摊,又歪头望了一眼在那边听人说书听得如痴如醉的于金,这才继续问道:“那每天那么多人祈愿,你岂不是很忙?”
他看凌时也没觉得凌时很忙啊。
凌时轻笑出声,盯着萧淼清的脸:“召唤邪神本身也要付出代价的,常人便是舍命也难付,况且你当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召唤之术吗?”
所以召唤凌时的人必然是有身份地位,可以接触了解到这些禁忌之法的人。
萧淼清在心中摘出这个关键,又在脑子里想了可能的对象。只是这依旧是个广博的范围,很难具体确定是谁。
“我知道,通常召唤的仪式只由信徒继承。”萧淼清老老实实说出自己书本上学来的知识点。
凌时闻言却是一哂:“这世间知道我存在的人已经没有几个,除了想借我之力完成夙愿的人,哪有什么信徒?”
他话语里的讥诮是对那些只顾自己肮脏心愿,不配称为自己信徒者的嘲讽,“不过这样也好,再过十多年便没人烦我。”
然而落在萧淼清的耳畔却有别的感觉。
无论正神邪神,信仰之力都是无比重要的东西。只要有信徒存在,无论是十万个还是十个,都是神明与当前世界的联系,而当所有人都忘却一位神明的时候,神明就再也无法降临在这个世上。
萧淼清在云瑞宗时,常常由他擦洗各个神像,从小如此。由凌时的话想去,思及往后几百上千年,人间轮换成别的模样,不知他如今擦洗的神像信仰有几个可以流传到以后呢?
为此萧淼清心里多了一丝感伤,对凌时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邪神都有了点垂怜。失去信仰,被所有人遗忘,这无论对哪个神明都太残忍。
况且从刚才到现在,两人之间的交谈,凌时颇给他面子了,几乎有问有答的。
萧淼清觉得礼尚往来,自己多少也说句客气话。
因此想了想后对凌时道:“我会一直记着你的。”
凌时不解地看着萧淼清,萧淼清抬眼与他对视,将话说完:“只要我记得你,你就不会失去信仰。”
所有人都忘记对你的信仰也没有关系,我会永远信仰你。
他的眼神明亮干净,语气平和简单到好似只是随口而谈,却有一股重若千钧的力道落在凌时心间,使他原本漫不经心逗闷子似的神色转凝,几乎怔怔吃惊地面对萧淼清。
明明前一刻还笑萧淼清的话当不得真,可此时却有了相信他的意愿。
萧淼清本来是溜须拍马,说完看凌时的表情,心中难免忐忑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这话不能说吗?”
他的手慢慢摸到腰间,想去抓玉笛,可是这两日都在马车上,萧淼清没将玉笛别在腰间,这回出门也忘了专门带上,指尖在腰上只抓了把空气。
见凌时注意到自己抓握的动作,怕凌时想起上次他用玉笛叫来大师兄,还躲在师兄背后得意的前情,萧淼清尴尬笑笑:“肚皮有点痒,我挠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