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带着阿红转身离开。阿红在一旁看着她满脸喜悦之感,心中忧虑道:“圣上下了死令,若有任何宫人向云姑娘泄露此事,便与齐阳同罪,娘娘这样……不怕圣上震怒吗?”
韦令仪却丝毫不怕,道:“圣上这话,都是与宫人说的,可没与我说,我怎知不能告诉她。且说不知者无罪,更何况,太极殿那番盛况,并不是圣上想瞒,便能瞒得住的。”
……
云夭在御花园站了许久,思考着韦令仪口中的话。徐阿母站在她的身后相陪,面上担忧,“姑娘,还好吗?”
她这才回过神,朝着徐阿母笑道:“放心吧阿母,莫要担忧。阿母先回玄武殿,我想去一趟太极殿。”
徐阿母没有说话,一直看着她,直到云夭笑着将她赶走,才一步三回头离去。
待徐阿母走后,云夭移步往太极殿而去。
不知何时起,忽然天降大雪,她未带伞,雪花落在她的睫毛处,融化后竟成了雪水流入眼眶,她眨眼揉了揉,待睁眼时,发觉自己已走到太极殿外。
太极殿景象可谓壮观,数百朝臣整整齐齐跪在殿前,跪在最前方的便是中书令于瞻,以及赵仆射。他们的膝盖已然被浸湿,身着单薄朝服,冷得瑟瑟发抖。
不少年纪大了的朝臣满头白发,摇摇晃晃,却双眼矍铄地看着前方,撑着屹立不倒。
云夭说不清自己是何情绪,一步步向前走去,他们听到脚步声时转过头一瞥她。
她注意到他们目光中充满了憎恨,让云夭万分不解,又上前几步,从排列的队伍中央穿过。当她每路过一人之时,都会有人抬起头看向她。
或厌恶,或鄙视,或悲悯,甚至还有惊艳与窥觎。
她终于走到最前排,站在于瞻面前,与他对视许久,而后疑惑又冷静开口道:“为什么?”
云夭的反应不在于瞻预想之中,他以为这样一个以色侍人的妖女,看到这阵仗后会吓得逃离躲起,可没想到她竟站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问为什么。
眼前这个美人是众人从未见过的美,美到极致,仙人下凡,风华绝代,面不露怯,丝毫看不出她竟只是一卑微女奴,也难怪能迷惑圣心。
于瞻秉承着士大夫的傲骨,转开视线不看她,也不屑回答。
云夭冷笑道:“于大人堂堂一中书令,洛阳贵族,竟不敢回答我一小女奴的问题吗?”
“你!”于瞻怒目回视,道:“我只是不愿与小女子多口舌,怕是说了你也不懂。”
“既然于大人不说,那我来说。”云夭面无表情,看着于瞻暴怒的视线,丝毫不避开t?,“于大人此举,既不是为了齐阳之死,也不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是为了身为贵族,身为男子的自傲。”
“你在胡说什么?”于瞻不可思议道。
“于大人不可能不知道,我曾对大邺做出的功绩。于大人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愿相信罢了。便拿出那套礼乐之说,想要至我于死地。可是我想问问你们所有人,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于瞻笑着回道:“果然是小女子,心胸狭隘,竟拿着往日功绩来说事。自古以来,女子不可干政,而身为最底层的奴仆更是不得干政。我等便是为了防止大邺礼乐崩坏!”
“所以我做错了什么?”
“你……”
“所以当初突厥袭扰榆林时,我不该将情报告知圣上,应该让突厥屠城榆林,是吗?还是说我不应严防瘟疫与灾荒到来,便是应该任其发展,直到百姓病死饿死,是吗?还是说我当初,不该死守张掖,不该带援军至敦煌驱赶西域联军,是吗?”
于瞻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云夭看着众人丝毫不为所动的神情,了然点头道:“明白了,我错,就错在不该生为女子,不该生为云家女。”
于瞻发觉此女伶牙俐齿,自己多年谏言的功底竟抵不过,深呼吸道:“云姑娘没有错。”
“既然没错,何故置我于死地?”
于瞻道:“为了天下安定,身为臣子,我可以认定云姑娘所有的功绩,那些功绩就连我们这群男子都不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