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依然是淡淡的:“不过说了你两句,也值得你哭成这样。长大了,越发说不得了。”
是哥哥教导妹妹的语气,再正常没有。
因为刚才一场大哭,谢念音的声音沙沙的,带着她本来的软糯,轻轻刮着听话人的耳膜:“谁都能觉得我不好,哥哥不能。”
“没有。”
“谁都能说我不规矩,哥哥不能。”
“没有。”
“谁都能笑话我,哥哥不能。”
“没有。音音,没有。”
陆子期握着被她泪水浸湿的帕子,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微微垂了头,他的唇动了动,却是一句无论如何都不该出口的话:
谁都能证明自己配得上你,哥哥不能。
有些话不能说,一说就错。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的是,“掌灯。”
外头早就准备好的钟大娘,带着钱多橘墨忙进来把灯点上了,又让人打水给姑娘洗脸。
钟大娘一边指挥着小丫头伺候音音洗脸,又是心疼,“瞧瞧哭的,不好好敷敷,明儿怎么见人”。。。。。
又是劝说:“我的好姑娘呀,你那些古古怪怪的想法也得你哥哥好好说说你”“知道哥哥是疼你,怎么还当真哭了”“兄妹两个,磕磕碰碰,再正常没有,还能当真哭成这样”。。。。。
外人都只当这是自家小姐跟大少爷使性子,是大公子教导自家妹子。
灯下始终安静端坐的陆子期垂眸不语,他茫然听着钟大娘细细碎碎的唠叨:
“不怨少爷生气,你呀就是年纪小不知道里头轻重,那些话是能浑说的?”
“有时候就是一句话,外头那些歪心烂肺的就能把好好一个千金小姐给嚼出多少不堪”“尤其是咱们清晖院里,再干净也保不住就有旁人耳目,就专等着揪小姐的错处”
“姑娘呀,谨慎再谨慎,名声就是女子的命呢!你小孩子家家不知道这些,没个轻重,真走错了路,踩进了坑里,后悔都晚了”。。。。。
陆子期木木听着音音软软的声音,“大娘,我明白”“我听话”,软软甜甜的,像她小时候那样乖。
他伴着她长大,她依然干净得如同一抔雪,如同枝头最好的花。
可他——
灯火微微跳动,陆子期低垂的睫毛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