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见他笑,她也不哭了,她站起来轻拍师无涯的头,哽咽着说:“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和爹爹说了,我此生非你不嫁!”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多好的一段佳话,那时十五岁的她是这么想的,只可惜,等闲却道故人心易变。
——
清秋临至师远墓前,正欲燃上香烛时,却恍然发觉,墓前的贡品是新的,在她之前有人来过了,清秋环顾四下,却未见着有人。
有人祭拜是好事,清秋不再多想,郑重地叩拜。
师远是她的伯父,亦是父亲的故交,她于情于理都该来祭拜,当然也藏有一点私心,清秋曾经将师远当作自己的公爹,早已将其等同于父亲。
只是如今大有不同,此次恐怕是她最后一次来祭拜,付彰有意卖掉杭州旧宅,就意味着付家不会再回杭州。
清秋祭拜完后回宅已是巳时,才刚进门,云露便迎了上来。
“姑娘,方才有人来请姑娘去韦宅,说是夫人的娘家,我不知真假,绿柳姐姐又不在我只好让其等着,姑娘快去瞧瞧。”云露领着清秋往正屋去。
艳阳高照,宅中细密的灰尘尚在漂浮,清秋远远地打量着那人。
她外祖母与她母亲秉性不合,清秋并未见过几面,若叫她来辨,倒不一定能认出来。
正屋端坐的妇人,见有人款款而来,喜得眉开眼笑,忙站起身去迎她。
“唉哟哟,这就是清秋吧?瞧着这么大了,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到底是金玉养人呢,我是你大舅母,你不认得我了?”刘氏攥着她的手,亲热地同她说话。
清秋微微蹙眉,想瞥开她的手,却又挣不开。
眼前这人,着栗色长褙子,梳着光洁的发髻,攒金戴玉,一眼瞧上去实在气派。
清秋是记得的,是他的大舅的妻子,刘氏,也是商贾人家。
“大舅母,先坐下吧,”清秋不动声色地转身,这才挣开她的手,朝云露道,“云露,上茶。”
刘氏欢欢喜喜地坐下,朗声大笑,“你啊,当真是气派,有几分官家小姐的模样了,我见了真真是欢喜。有你这么个侄女,我也跟着沾光。”
清秋颔首笑着,不言语。
刘氏眼珠一转,环顾四下,悄声问:“只你一人回了杭州?你母亲呢?你哥哥们呢?”
“只我一人回来了,不多时便要回汴京了。”清秋如实说。
刘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大笑一声,起身拉着清秋,亲切道:“你多留些时候,母亲惦记着你们呢,一去汴京好似忘了我们这一家人,况如今江上有水寇你可晓得?前阵子,江上死了好些人,听说朝廷派了人来,我确实没瞧见什么人来,清秋你就住到咱家去,也叫外祖母高兴高兴。”
刘氏紧握着她的手,目光极为热切,清秋想要回拒的话说不出口,她此行回杭州本也有意去拜访外祖母。
只是碍于一些旧事,她心有不安,只想着送礼问安便好,那曾想过住到外祖母家。
若是能将母亲和外祖母之间的那层隔膜撕开,是否能让母亲心里好受些,清秋如此想着便应了下来。
刘氏笑得开怀,又道:“晚些时候我命人来接你,你且收拾收拾,我去和母亲说你回来了,她必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清秋将她送至宅门前,“大舅母慢走。”
刘氏连连颔首,笑着转过身,只一转身,她那挂在脸上的笑便阴冷起来,染上几分快意。
“夫人,要她回去,老夫人不得气死?”刘氏身旁的老婆子,眉头紧锁,看不透刘氏在想什么。
刘氏冷笑,全然不复方才热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