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山道并非只有一条通向静禅寺的路。
就在姜初妤遇到蛇的地方,还有一条通向山上的小径,只不过被荒草覆没,难以察觉。
一行人钻入小径,很快隐入了林中。
姜初妤低头看着脚下,泥土染黑了趴在地上的杂草,亟待一场新的大雨解救。
走着走着,忽然来到了一处平缓而开阔的地带,树木被砍伐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石块,好像未下葬的棺材。
住持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转着珠子念起了佛法,念完才睁开眼,对顾景淮说道:“那孩子应当就是这里的。”
姜初妤有些恍惚,没想到这居然真是一座石棺。
石棺方方正正的,约有四丈长,半人高,石头表面坑坑洼洼的,已不知在此地风吹日晒了多少年。
周围的地上散落着没烧完的黄纸,不远处还立着一个烧纸炉,投眼望去,里面一片漆黑,仿佛是连接阴间的暗门。
姜初妤缩了缩脖子,往顾景淮身后挪了半步。
他却忽然侧过身,将一把折扇递给她。
什么都没说,但她懂了。
“多谢。”
她展开折扇,黑底白鹤的扇面阻挡了大部分视野,略略心安,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确认她无恙后,顾景淮转而将警惕又薄怒的目光射向住持。
“开棺。”
顾景淮隐含怒意的声音劈下,住持拭了拭汗,恳求道:“老衲也是接任后才知这无字棺的存在,据说它邪祟得狠,硬要拆除恐怕会惹来祸端,并非是我们不想管呐。”
姜初妤有些迷茫地看向顾景淮。那死婴是从这来的?那到底与阿姐有没有关系?
“只是开棺看看,这也不行?”顾景淮依然泰然自若,走过去伸出手指抵在棺盖上,仿佛真的只是好奇,“反正你们也已经开过许多次了,还差我这一次?”
住持咬了咬牙:“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那孩子被烧成那副样子,你见了却不觉得惊讶,为什么?”他屈起手指敲了敲石棺,沉声说,“你们早见过了。”
想起死婴的惨状,姜初妤看这黑色折扇都心里发毛,默默合起扇子站在一旁。
住持紧绷着脸,默了好一阵。
他确实见过,因为这是历来的规矩。
这里逐渐成为抛弃死婴的圣地后,从前的某位方丈无力阻止,又不忍看它们曝尸荒野落入猛兽的肚中,便修建了这座巨型石棺。
可尸体堆得多了、久了会产生臭味,只能隔不久就来开棺焚烧一次,宛如一个炼丹炉。
所以那个死婴他一看就知道是这无字棺里烧得不太透的东西。
住持认命阖了眼,命左右护法:“开棺吧。”
两位高僧站在同一侧,一人扳着一角,合力推开了棺盖,就像他们常做的那样。
顾景淮倾身往里看了眼,里面的东西虽都被焚烧过,但他还是闻到了股腐烂的味道,不禁眉头紧皱,厉声责问道:“亏你们还是出家人,助纣为虐,该当何罪?”
住持心里有坎儿,但也不觉得这是罪,狡辩道:“大人明鉴,我等只是为这些夭折的婴孩立了棺,时时诵经超度,送他们去极乐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