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头,讷讷地说了句废言:“您听到了。”
“夫人确如自己所说勤于炼体,中气十足,很难叫人听不见。”
他走到门前时,女子清脆如瓷般的声音被木门压去了大半,传入耳中已甚为微弱,也就是他耳力好,才刚好听了去。
毕竟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居然向外说这样的话,他自问还做不到大度得权当没听见。
不过回过味来,顾景淮默了几息,借着她这话柄说道:
“你既只想有个安身立命之所,那我便给你,你可以安心做你的公府少夫人,不必总担心我要娶熙和东和的。从前我当你是妹妹,如今也不曾变,你我相敬如宾,想来也甚好。”
甚好么?她不知道。
但是话都说出去、被他听到了,已是覆水难收。
姜初妤终是乖顺地低下了头:“我明白了,多谢夫君关照。”
那碗汤药放了段时间,稍凉,温热得正宜入口。
姜初妤知道抵抗不过,不情不愿地端起碗,做最后的争取:“可以给我备块蜜饯么?”
顾景淮睨了她一眼,吐出冰冷的拒绝之语:“不能。随药乱吃东西会破坏药效。”
喝个药而已,怎么跟要了她命一样。
“那冰糖好吗?冰糖没关系的呀。”姜初妤振振有词地讲着歪理,“药材本质是一种食物,冰糖在炒菜时可以放,只是增加甜味,又不会改变膳食的营养,所以也不会影响药效的。”
“……”
磨蹭了半天,姜初妤终于就着冰糖把药汤喝了,还煞有介事地把空碗给他瞧。
幼稚。
顾景淮眼风扫了她一眼,翻看着闲书:“今晚继续喝。”
姜初妤扁了扁嘴,可怜兮兮地直瞅着他,可他再没向她看来。
她慢慢收起了目光,落在留了一碗底的黑渣滓上。
表面浮着的汤药喝尽,留下的也是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哪怕边喝边用甜的东西润嘴,最后蔓延在口中的回味也是苦的。
他们之间,好似这汤药。
***
第二日是九月十五,顾府一月两次全府人聚在一起用膳的日子。
姜初妤是第三回参与,虽已习惯了啰嗦的礼数,但还未适应得足够自如,一场宴席下来,挺过头的背僵得发酸。
这时她听说顾景淮午后要出门一趟,不用伺候夫君,她简直巴不得恭送他出门。
临走前,顾景淮刚踏出房门,又折了回来,问道:“疏芸拜托我顺道代她去买什么桃花粉,你想要吗?”
昨日刚说了待她如妹,那这礼只送小妹不送她,似乎说不大过去。
习惯性拒绝的话在她口中绕了个弯又回到肚子里。
姜初妤想,受了累,花公府的钱买点东西也无可厚非,便点了头:“那多谢夫君了。”
顾景淮走后,姜初妤一人独占大床,望着雕花出神了片刻,忽然一拍脑门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