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时便猜到了婆母要说此事,她有错处自然该认。
“哪还有什么以后啊?你公爹吩咐了,要让二郎休了你。”陆大夫人叹息一声,手里的帕子掖了掖眼角,露出不舍之态来:“你进门几年,我一直拿你当女儿看,我心里是万般舍不得让你走的,奈何这个家终究还是你公爹说了算。但我不能让你带着委屈走,休妻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样也是和离,让你堂堂正正地走。”
姜扶笙垂下长睫一直没有说话。
从她家中出事之后,婆母便不待见他了。之前还有所顾忌,
今日公爹也说了这样的话,婆母这便挑明了和她说,想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让她走的。
“姜家出了那样的事,我们也不能欺负你这可怜的孩子。你的嫁妆一文不动,还由你带走。”陆大夫人接着道:“二郎这几年的俸禄也都在你们自己手上,你们看着分一分。就算分开了往后见了面也是朋友,你还得唤我一声‘伯母’。”
她说着抬起帕子,假意擦眼泪实则偷瞧姜扶笙的神色。
姜扶笙瞧她惺惺作态,弯眸笑言:“只要夫君同意,就按您所言。”
陆怀川的俸禄平日用于二人花销,本也没剩下几个。家里出事后,她变卖嫁妆,手里的银子也使得差不多了。若是和离,她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可带走?
她这婆母话说得漂亮,实则是让她空着两只手离开。不过,她对陆家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感情。
除了陆怀川。
陆怀川对她有恩。她答应陆怀川不会离开他的。而且,爹的事情正渐渐有了眉目,她还等着陆怀川帮她查清真相,不想就此中断。
陆大夫人脸色变了变,悲切道:“只要你同意,二郎那边你公爹会去劝他的。他从小就听他父亲的话,不会不点头的。”
“好。”姜扶笙答应了,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那婆母和夫君说好,让夫君写下和离书给我签字便可。婆母若无旁的事,我便先告退了。”
陆大夫人望着她出门去了,面上的悲切一扫而空,脸色有些难看。
“老夫人,看起来少夫人果真不想离开。”花嬷嬷上前,也看着姜扶笙离去的方向。
“她表面看着性子软好拿捏。实则是一个硬骨头,刚强得很。”陆大夫人扶着额头:“真是叫人头疼。”
“老夫人不如劝劝二少爷试试?”花嬷嬷道:“奴婢说个不该说的,少夫人和小侯爷那样亲近,又有过往。就算现在没什么事,以后也难免旧情复燃。”
“你当这些道理他不懂?他心里明白着呢。”陆大夫人只觉得头更疼了:“我明里暗里不知道劝过他多少次了,他就是不肯听。”
“那就要用些手段了。”花嬷嬷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夫人不妨寻个由头办场宴会,给小侯爷和少夫人……”
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陆大夫人听完连连摇头:“不可。这般就算是让二郎同意和离了,也要累及门楣。以后市井街坊说起我陆家来,要议论成什么样子?”
“夫人不用闹得天下皆知。”花嬷嬷道:“夫人的目的就是让二少爷放下少夫人。到了那一日,夫人只带二少爷去看一眼,难道二少爷还能忍着不休妻?退一步说,真发生了那样的事,少夫人也就没脸面继续留下来了。”
“你说得有道理。”陆大夫人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想做这样的事,后宅这些阴私实在狠毒……”
“这不是夫人狠毒,是少夫人她自己不懂分寸。”花嬷嬷能说会道,一句话让陆大夫人心里舒坦多了。
*
良都侯府。
月洞门边树影娑娑,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轻响。
良都侯赵广振捧着茶盏坐在书房内,抬头看外头廊下的灯笼照亮疏疏的雨丝。
赵元承坐在他对面,两手搁在膝盖处垂眸不知思量着什么。
一个随从在一旁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