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是最惊心动魄的一晚,直到第二天正午,往屋里送东西的频率才稍稍降了下来。
最后出来的小厮小声告诉众人,屋里的人的本来已经半只脚踏进黄泉路上,心跳都停了,又被沈钦生生拽了回来。
那摇摇欲坠的命,总算是被吊住了。
“屋里的是谁?”又有不明所以的下人好奇地问,“是最近教主宠幸的那个男宠吗?”
“哪是什么男宠!”一直在沈钦身边服侍的知内情的小厮终于忍不住说到,“那是副教主,一直都是副教主。”
“什么!副教主还活着!?”
这一次,花月教副教主死而复生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极短的时间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一时间激起了不小的风波,人心惶惶。
然而没过多久那风波又淡了下去,因为没有人真正见到过活着的曲成溪,这消息像是毫无根源地冒出来,又毫无根据地随风而散了。
人们纷纷失去了兴趣,明白了八成又是哪里不靠谱的人随口造出来的谣言罢了。
曲成溪已经死了快一年,怎么会忽然又复活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对炎阕宫的审判。据说池家灭门并非之前传言的那样与魔教有关,而是炎阕宫为了抢占正道第一的名头对昔日的旧友痛下杀手。
正道对此事展开了史无前例的调查,多次召开正道大会对明家进行审判,然而明家主明铎巧舌如簧,每次都能为自己辩驳,而正道大会似乎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证明当时的情景真的是明家居心不良。
这件事一拖再拖,眼看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进入了秋天,却依旧没有个结果。
燕北。
啪嗒,啪嗒。
脚步声在静谧的空间格外清晰,金丝黑锦缎衣摆随着前进的步履向后飘起,掠过珍宝架上无数的珍宝,径直走到最尽头。
大门两边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照亮了沈钦温润俊美的脸,他抬手按住门边的一块空缺,沉闷的移动声顿时响起,面前的石门缓缓打开,露出了藏宝阁的最里间的样子。
那里面只摆放着一张玉台,玉台上有一个黄金做的圆环架子,圆环上一共有五个空缺,其中有两个已经被填满——那是两瓣星河血梅,正在当中散发着妖艳的红光,脉络上的金色碎闪仿佛流转的银河。
沈钦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轻轻抖了抖,又一枚星河雪梅花瓣落在他手心,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一片放到了圆盘上的第三个位置。
“雪山之巅,秦淮楼,乱葬坑。”沈钦轻轻抚摸过那黄金圆架,动作堪称虔诚,“还差两片,就能凑齐了。”
时间过得那么快,转眼间,阿漾的寿命只剩下四年整了。
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沈钦离开藏宝阁,走向自己的寝宫。
已经入了秋,寝宫院子里的槐树叶子都变成了黄色,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响声,沈钦在经过树下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某个方向。
——从阿漾的窗户向外看,应该正好能看到这棵树吧。
沈钦呼出一口气,一抬手,满树的枯叶刹那间在灵力的吹拂下恢复成了翠绿的样子,在阳光下重新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教主。”“教主。”寝宫里,路过的下人们低头问好。
穿过长长的走廊,沈钦终于来到了寝宫的主屋,他轻轻推开门,见曲成溪正躺在窗边的榻上。
曲成溪睡着了,身上随意的披着一张绒毯子,头微微侧着,长发顺着颈侧滑落在胸前,浓密的睫毛仿佛羽扇一样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搭在小腹上的清瘦手指虚握着一本书,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有种柔和缱绻的感觉。
大抵又是看书的时候睡着了。
如果有人能看到沈钦此时的样子,就会发现他的目光无比的温柔中带着浓重的心疼。
曲成溪的身子非常虚弱,他的精力不足以支撑他清醒的度过一整天,往往是清醒几个时辰就要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