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月英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卖。”
冼耀文嗤笑道:“你想哪里去了,香港最近有很多新工厂开工,找个女工的工作不难,加上你的姿色,但凡给管工抛个媚眼,一个轻松的活计就到手了。”
郑月英呡着嘴沉默了许久,心里经过激烈地权衡才说道:“我不想做女工,不想过苦日子。”
“够坦白。”冼耀文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相书上说下三白的女人胆大心细,做事讲原则,重情义,能力强,同时,重物质享受,吃不了苦,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付出一切。
我原来对面相之说嗤之以鼻,现在通过你倒觉得不无道理。我比你早来香港几天,正在找出人头地的机会,看样子你我的想法应该差不多,正好,拼搏的道路又累又寂寞,有个同伴也不错,可以相互慰藉、鼓劲。”
“同伴?”
“又想歪了吧,不是相好,是同志,志同道合的同志。好了,说得够多了,走着看吧。”
随后,冼耀文不再说话,在安静中把郑月英带到墟上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把人带回自己家里,交给王霞敏招呼着。
同是天涯沦落人,王霞敏对郑月英挺热情,给郑月英烧了热水洗漱,又找出自己的衣服给身无长物的郑月英穿。
郑月英换上王霞敏的衣服后,立马把自己来时穿的旗袍、貂皮围巾剪了,一边剪,一边嘴里碎碎念,眼里还透露出复杂的神色。
斩断前缘,郑月英给王霞敏打起了下手,盥洗家里一众人的衣物。
天台上,冼耀文刚刚送走过来找他请教英文发音的三少爷,他诚恳地把罗伯特老家纽卡斯尔的“Geordie口音”教给了对方。
Geordie口音就是英格兰版的温州话,别说是初学英语的人听不明白,就是非纽卡斯尔籍贯的英国佬也八成听不明白,听懂的两成还得联系前后,连蒙带猜。
一个人安静下来之后,冼耀文抽了半根雪茄,接着下楼让储蓄飞和冼耀武换位,他带着冼耀武出门散步。
等来到离家一里多远的空旷处,冼耀文淡淡地说道:“光秉叔传来口信,村里那边快搞定了。”
“大哥,我们是不是……”冼耀武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我应承过刘老爷,在刘家阖家团圆之前,三少爷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这个承诺,我已经履行了。我也应承过三少爷会送他去伦敦,人无信不立,三少爷一定要到伦敦。”
“大哥,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冼耀武急切地说道。
冼耀文摆摆手,“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我的诺言是一定要履行的,三少爷必须到伦敦,但到了伦敦后,我大概需要去一趟德国,趁着功夫,你跟管家好好沟通,给他两个选择,一起死或者死一个。”
“让管家做掉三少爷?”
冼耀文点点头,“刘家那个二小姐从小就被送出去念书,我们对她都不了解,也不知道她有多大的能耐,可能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复仇,留着一个手上沾血的管家,也就是留一个明哨,会对我们有帮助。”
“留在伦敦?”
“对。”
“大哥,为什么不留在香港,我们监视起来也方便。”
冼耀文拍了拍冼耀武的肩膀,“傻小子,我们将来一定会是香港的大亨,口碑很重要,要爱惜羽毛,见不得光的事最好不要在香港进行,以免被不对付的人挖出来。
两国交战,一国的战斗英雄肯定是另一国人民眼里的杀人恶魔;逐鹿中原,未成功之前,是土匪首领、小头目,夺取政权之后,就变成开国皇帝、从龙功臣。
一件事物存在多面性,好与坏在很多时候其实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界定标准,关键是看评判的人屁股坐在哪一边,我们在香港赚钱,就要着紧香港人的屁股,做他们眼里的好人,嗯,至少是想成为的人。”
冼耀文再次拍了拍冼耀武的肩膀,“好好体会,从这一刻开始,做一个好人,一个好香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