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秋老虎却还在发威,江城依然热得厉害。
傍晚七点,本该落日熔金,霞光万丈,今天天上的云却乌沉沉、灰蒙蒙的,好像要坠下来。
收拾好东西,于晚临走前瞅了一眼昏暗的天空,蹲下身子搜罗了半晌课桌,掏出一把伞面皱巴巴的黑伞,揣进书包侧兜。
关上教室最后一盏灯,合上门,空荡的教学楼内回荡着她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附中每周五下午四点半放假,休假两天。附中在城北,于晚家在城南,虽然在一座城里,但坐公交得两三个小时,幸好每天有一趟往返的火车,早上六点去城北,晚上8点回城南,只需半个小时。
于晚是住宿生,她讨厌汽车尾气恶心的汽油味,和无聊的漫漫长途,因此选择多留几个小时,乘坐火车回去。
空空荡荡的校园,通往校门的路上只有于晚一个人,临近校门,才见宽阔马路,车水马龙。
沿着学校围墙往前走,左拐进入一道小巷,便是后巷的小吃一条街,被附中学生们尊称为“第三食堂”。因为附中校内有两个食堂,名字也简单,就叫第一食堂和第二食堂。
附中的学生们基本都离开了,大部分摊主也都收摊回家了,但偶尔于晚也能捡个漏,在离开前饱餐一顿。不过今天运气不怎么好,除了校门口的鸡蛋灌饼,就剩下小巷尽头最末尾一家麻辣烫的摊子,但麻辣烫摊子也已经收了一半了。
“叔,还能点吗?”鸭舌帽,黑口罩,只露出一双清冷明媚的双眼,穿着附中的黑白校服,于晚看着收摊的摊主问道。
“收摊啦,下次早点过来吃。”摊主笑眯眯地回复。
“好。”于晚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看来只能吃鸡蛋灌饼了,于晚脚步一转,就要回去,却听见一道轻狂坦荡,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应该没惹过你们。”
听起来有些耳熟。
于晚蹙了蹙眉,身子贴墙,探头望去。影影绰绰地能看见一群头发被染得五颜六色的男生,估摸着有七八个人,正围着一个穿着附中校服的男生。
横行在巷口的是刚刚建好的一条路,上周刚拆了护板,路灯还没安好,隔着十几米才有一个之前工地留下的灯,一些拆卸下来的铁皮挡板还没被回收,杂乱无序地搁置在路边,外墙新刷了乳胶漆,味道还没散尽。
她上上下下,歪头偏脑,动了半晌才找到角度,瞅见被围男生的模样,不出所料,是同班同学。
高二附中重新分班,这个男生一进门就被老师钦定为班长,名字好像叫洛白榆。
撤回身子,于晚看着摊子快要收完的麻辣烫摊主,对方似乎注意到了于晚的视线,淡漠地回了她一眼。
于晚张了张嘴,又想起了什么,没有吭声。
再次探头望去,那群人还在那里。
路灯的光线浑浊,空气更加湿热闷沉,那几个人还在对峙,于晚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食指,思忖半晌,没有结果,肚子倒是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于晚抿了抿唇,打算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心里盘算着,要是她买完饭回来那伙人还在,她就去帮他。
饼子被烙得滋滋作响,鸡蛋打散,师傅熟练地饼子上挑开个口子,把蛋液灌进去。
于晚静静站在鸡蛋灌饼摊子旁,对面就是附中的大门,门房没灯,漆黑一片。
卷上生菜、里脊和辣条,打包拿在手上,拉下口罩,啊呜咬上一口,于晚肚子终于不响了。
于晚边走边吃,返回到刚刚的地方,卖麻辣烫的摊主已经走了,探头看去,那群人还在僵持。
她皱着眉头,盯得死紧。
刚刚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拦人的人都穿着一所职中的校服。职中不是都在城南吗?怎么有学生跑到城北了?她心里疑惑,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