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由他举荐的庶族寒门人人自危,生怕受到牵连,甚至有人主动请辞。
太后咬住这点下手,干脆利落地清理剪除皇帝尚未来及成长的势力。
高潜之前所有心血,几乎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他如何不气?又如何不恨?
苦心经营,付出了所有,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便重来一次,还是未能挣开束缚、改变命运……
钱侍中与内侍肩挨肩贴在一起,死死闭着眼,任飞溅起的碎片打在脸上、身上,不敢动、不敢避。
寝殿里已是处处狼藉。
梁婠长袖置于身前护着肚子,冷眼沉默。
炮仗终于还是炸了。
有些记不清,上回见他发疯,到底是几个月前?
能忍这么久,也算是不容易。
梁婠低下头,心里没什么感觉。
也不知过去多久,目之所及,已经没有能下脚的地儿。
“滚。”
高潜声音极小,在这叮铃哐啷的摔打声中,显得那么几不可闻。
钱侍中与内侍像得了特赦,颤着腿肚子,互相搀扶着爬起身,逃也似的磕磕绊绊往外跑,好像后头有鬼追。
全然不记得床榻上还有一个人。
他们前脚出去,高潜后脚停了下来,虚脱一般颓然坐在一地狼藉间。
梁婠抬起头看一眼,纵然她不宜下地行走,可终究不能抗旨不遵。
何况她也不想继续陪着他发疯。
梁婠用手撑着一点点探到床边,穿上鞋子站起来,松开手走了两步,没有任何不适感,这才稍微放下心。
行至一半,梁婠有些犹豫。一边捷径,可以快点走出去,但靠近他,危险。另一边远离他,安全,可绕得有些远,万一中途他嫌她缓慢的步伐碍眼,冲上来对她动手,还是会变得危险。
这么一想,梁婠也不磨蹭,直接走捷径。
梁婠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抱着肚子,还得避开脚下尖锐的碎片。
走得艰难。
好在高潜像失了魂,垂头坐着,完全不曾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