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思义大帐中盘着腿,正在吃烤羊肉。
拜大奉那个挑剔的“爹”所赐,他现在像个真正的朔狼贵族,吃得慢条斯理、从容不迫,再也不像两年前一样野狗似的上嘴啃。
烤羊肉,还是香的,只是当他听到那个消息时,却突然没了胃口。剩下的肉,怎么也吃不下。
他的阿娘是阿爹掳来的汉女,生下他以后没几年就去世了。他还隐约记得,她在世时待他不是很好,对他动辄打骂。
他明白阿娘憎恶阿爹,可就这样被生下来,他也没有选择。阿娘死后,他没人管束,整日睡在羊群牛群里,还被人骂成是杂种。
阿爹的儿子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他是其中最黯淡的一颗。阿爹有他没他都一样,就像他有阿爹没阿爹都差不多。
他的一切,都是乔迟教的。
乔迟杀了他阿爹,又补给他一个爹。
这个新的爹比亲爹还好,好到他执思义就是愿意给他扮儿子扮狗。
他知道乔迟看他的眼神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他也知道自己多半顶替了他某个故人的角色,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只想把漠北平定,然后把乔迟接过来,表面上是尽孝,实际上让他当自己的男婆娘,然后他再娶很多女婆娘,这样就又有婆娘,又有儿子,还有爹。
只是,乔迟没有等到那一天。
原来她是个女人,这真是好消息!可惜她死了,就这样就死了……
端起金碗,执思义将碗中马奶酒缓缓倾倒在地上。
朔狼部的男人,从不掉眼泪。他红着眼深吸一口气,将金碗狠狠摔在地上。
“集结!今晚咱们给执思庆一个教训!”
朔狼王,是时候给他当当了
。()
乔迟在地下,也会夸他是个出息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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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奉,盛京,淮阴侯府。
乔怀和柳婳戴着白帕,往铜盆中烧着纸钱。
纸钱的灰被风撩起,最后像灰色的雪一样,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
倚靠着围墙的禄存见状,伸出手,接住好几片纸钱的灰烬。他怅然的观察它们许久,轻轻一吹,一阵微风路过,将这些细碎的灰烬悉数卷走。
轻柔的微风一路往前,掠过淮阴侯府,途经李府。
李维仪正坐在书房窗下,奋笔疾书写着什么,风吹动她的手稿,吹到最后一篇,那上面写着四个字:《古文集注》。这就是后世科举的参考书目之一,它的攥写者最初只是为了让功底薄弱的女考生有参考书可依。
完成今日的攥写,李维仪活动了一下手指,取出自己的私章,将它印在手稿的末尾。私章上只有两个字:知予。
微风继续往前掠去,经过城西的杜府。
杜修泽在院中书案前展开一幅画,画上之人萧萧肃肃,眉目疏离。他用手抚上画中人的眉眼,神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