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是我的!”
“是我的!”
人潮争执间,啪的一声,轻盈的绣球砸在相无雪的头上,紧接着坠落下去。
相无雪猝不及防被绣球砸中,微微一愣。
顶楼栏杆处,祝荷静静观摩逐渐失控的场面,看着蜂拥而至的人如恶心的虫子急切蠕动地朝相无雪挤去。
作为绣球的抛掷者,祝荷置身事外,从容地点评自己的技术,准头不错,值得表扬。
下面大堂,相无雪作为唯一一个对绣球无意的男人,却徒然被飞来横祸殃及,被疯狂的人挤到梁柱旁。
面对混乱,相无雪半阖着眼,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掠过冷意,但只一瞬间。第二息时,他恢复素日冷静淡漠,扫眼忙着争抢绣球的相瑜,转而缓缓仰首望向楼顶的祝荷。
他自始至终都明白给自己造成麻烦的源头在哪。
一抬眸,相无雪清沉的目光不偏不倚与祝荷视线隔空相撞。
堂内动乱不堪,喧嚣嘈杂,堂楼之上祝荷慵懒随意地倚着栏杆,手执折扇,于悬空中挥动,高高在上睥睨追捧她的男人为了她抛下的绣球争得头破血流。
以独善其身的局外人视角笑看这场因她而起的闹剧。
旁边的谢阿蛮正在拿一把团扇给她扇风。
即便戴着面纱,看不清神情,相无雪却可猜测出她此时定然带着灿烂的笑容,同时也是恶劣戏弄的笑容。
进入这青楼,从来只有嫖客玩弄妓子的份,可现在情况轰然反转,轮到妓子玩弄嫖客。
而这些男人却无知蠢钝到浑然未觉——被一个女人肆意玩弄在股掌间。
祝荷想,若他们知道他们迷恋的不过是一副虚假的人皮,可想而知他们会崩溃到什么地步。
虽然祝荷期待他们破防的模样,但现实条件不允许。
祝荷惋惜地摇摇头。
人生啊,总是不可豁免充满遗憾。
收拢心思,祝荷一双上翘含笑的眼眸直直望入相如雪的眼,旋即肆意挥动手里的折扇,向相无雪打招呼。
她自然熟稔的动作恍若与相无雪已相识多年。
浑浊天地,唯余二人清醒,隔着酒色脂粉、荒诞放荡彼此对视,一人热情妖媚,一人清冷孤绝,强烈的反差碰撞出极致火花。
灯火朦胧。
相无雪紧抿薄唇,敛住眸中情绪,越过祝荷手里张扬的折扇,不动声色移开目光,耳畔响起周围人呐喊纷乱的声音。
“绣球在那?”
“在那!在那小子手里,快抢!”
周遭喧哗混乱,却无法破坏相无雪一身遥不可及的清冷宁静,与之毫无干系。
却在这时,空中传来一个暴喊声:“舅舅,接住!”
是相瑜的声音,相无雪下意识循声望去,人未见到,只看到半空中绣球朝他而来。
“舅舅,快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