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要一直身在地狱,被烈火焚烧。
晚上守夜轮值的侍从听见大帐中有模糊的声音,但不是传唤,他谨记陈克的警告,陛下歇下后就不要靠近,除非你想被一刀割喉。
所以没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第二天,随行的御医被传唤,得知陛下眼疾又复发了。
御医劝他莫过度操心国事,舒畅情志,自然能解。
他已劝了无数遍-
平州城入春晚,不到四月冰雪不消。定北军驻扎在平州城外休整,郁卿和牧放云靠在山坡上的树下,看山下的将士骑马击蹴。
比试激烈,郁卿看得正入迷,忽然听见牧放云喊:“阿耶!我这儿呢!”
郁卿一扭头,不远处一个面庞冷肃的年长男人走来。他着朱红官服,腰间佩刀,衬得身姿伟岸。
她赶忙起身下拜:“见过节度使大人。”
牧放云拉了她一把:“无妨,他是我爹,你不用见外。”
牧峙走到二人身前,还未说话,牧放云便滔滔不绝向他介绍起郁卿:“阿耶你还记得么?她就是玉娘,上次我们在阴山里遇到过,她后来去饶州……”
牧峙微微颔首,朝那娘子投去一瞥。
他自然记得。
不过上次只是匆匆一见,这次才有机会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她的确是个美人,即便只套了件夹花袄子,用一抹白色的系带束住她纤细柔韧的腰肢。她弯下腰行礼,似花茎在风中俯首。起身时,又露出那双明亮的眼眸,含着怯生生的情绪,望向他。
难怪他的独子喜欢。
待牧放云说完,牧峙颔首道:“望犬子不曾怠慢。”
郁卿连忙道:“是我打扰云郎了。”
牧峙不言,叫出来牧放云,与他聊了定北军中军务,以及各个将领的脾气嗜好。
今日晴朗,二人在山坡上的雪地里缓缓走着,牧峙忽然平声问:“玉娘惹的事解决了?”
一提到这件事,牧放云就咬牙切齿。不过她既然愿意跟他们走了,那个恶霸也没找来,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
“是个禁军里的京畿道世家郎君,长得比我高,比我能打一点点。”
牧放云食指拇指碰在一起,比划着,两指之间的缝隙几乎看不见。
牧峙笑了下:“此人生得何种样貌?”
“没看清。”牧放云挠头道。
“你和她究竟如何相识的?”
牧放云想着事情都解决了,说一点也无妨:“她是个宜春下院的奴婢,被错判进去的。我们在宫宴上认识的。”
“那她一定势单力薄。”
“对,她是个可怜人。”
二人俱望向远处的郁卿,她依然靠在枯树下,看山下马鞠。她时不时换个站姿,枝上便有星星点点的雪,俏皮地落在她发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