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爷转过身,走出屋里。
父亲,父亲
门轻轻掩上,里头仍是哭喊求饶不断,大抵是见求饶无用,转而换做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喊骂
沈氏那个贱人!她孤身在外,还挺着个大肚子回来,谁知道是那个野男人的孽种!
六兄、六兄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放着高门贵女不要,娶了个罪臣之女还当成宝!头上的绿帽子都不知戴了多少个,竟还要为那种贱人残害手足亲眷!裴守真你哪来的脸继续当裴家的宗子,裴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放开我啊,都放开我!凭什么就罚我一人,大伯母呢?这事她也有份!裴瑕你这个伪君子,你有本事连你亲娘一起罚啊!你亲娘也看不上你这个妻子,你这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你不得好死
隔着一层木门,这声声恶言,直叫裴二爷如芒刺背。
他虽然贪图享乐,这辈子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崔氏虽是个唯利是图的,但也胆小谨慎,他们二人如何就养出这么个东西?
耳听得屋内骂声愈发不堪,裴二爷伸手招来长随,仰天流着泪道:寻一副哑药,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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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沈玉娇便知晓了裴彤被送去庄子的事。
这消息是白蘋与她说的,她是家生子,耳目灵通,只她并不知内情,与沈玉娇咬耳朵时,还是照着二房放出来的那套说辞:说是前两日外出,沾了脏东西,回来就有些疯疯癫癫,嘴里也不干不净。二老爷请了个道婆,那道婆说三娘子命格冲煞,为着不妨克家中尊长,要送得远远地避一避。
沈玉娇闻言,未置一词。
她知道,这次裴彤送出去,便再回不来了。
到了庄子上,她的吃食里会掺入慢性毒药,初时不会出现明显症状,只叫人昏沉疲累、四肢乏力,中后整个人便会变得木讷迟钝、痴痴傻傻,待到主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加重剂量,一条命就消无声息地病逝了
想到那个总是一袭红色石榴裙、嘴甜心狠的年轻娘子,沈玉娇胸口一阵沉闷。
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可她实在不懂,她与裴彤远日无怨近日无仇,那人如何就这般恨自己?
不过她送出去了也好,府中婢子们都暗暗高兴呢。白蘋低声道:族里那么多娘子,就属她最刁蛮了。
沈玉娇晃过神,听白蘋这话里意思,问了句:她很不得人心么?
娘子您有所不知,三娘子从小就蛮横得厉害。因着她幼时体弱多病的缘故,二老爷和二夫人可宠着她,几乎是无有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