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绳另一端连着项圈,套着狼。
郁卿忽然明白他的意思。
是狼选中了他。
他与狼像彼此绞缠的藤蔓,永远不平等,也永远说不清谁凌驾于谁之上。
宋将军似乎并不当她是个客人,命人提来一只野兔。郁卿亲眼目睹了它将野兔咬成碎渣,浑身发抖道:“算了吧,我害怕。”
宋将军浑不在意:“是人都会害怕。你以为那些战场上的士卒不怕?”
宋将军掰开狼嘴,取了一只木刷给狼清洁牙齿。狼大张着嘴,满脸呆滞。宋将军刷完又摸摸狼牙,狼跳起来扑倒他,长大嘴撕咬他的脖颈,咬他的脑袋和下颌,一如方才撕咬野兔。
郁卿惊叫出声,宋将军起身哈哈大笑。
郁卿后退一步,彻底熄了心思:“算了,我也不敢驯狼。”
宋将军望了眼天色,若有所思道:“我们三更拔营去平州,你要同我们一道吗?”
郁卿攥着袖口,欲言又止。
来时已经听牧放云说过,他也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平州。她没答应也没拒绝。
可是三更已近,若她不告而别,东家娘子怎么办?
……其实写封信就好了。
可她还留在帛肆许多东西,包括一罐子钱。
但她来时也没带任何东西,钱她还能再赚。
郁卿恍然大悟,她的确想走,尤其是狠狠羞辱了谢临渊后。
若他再找来,她已经无话可说,也不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若他不来,她也不想留在饶州城,时不时想起这件事。
但他应该不会再找来了,郁卿还算了解他,她话说到这种地步,他不可能腆着脸回来。谢临渊的自尊心过于强烈了。而自尊心越强的人,越难忍受被羞辱拒绝-
禁军军营皆备森严,大帐四周连杂草都见不到一根。
陈克审问完北凉王,回来汇报,并未在大帐中寻见天子。
他绕了一圈,看见谢临渊站在冰河河畔的石上。
冷风如刀刮起残雪,落在玄色大氅上。他一动不动地沉思,好似只遗留了一具躯壳。
陈克看了眼他遥望的方向,低声问:“陛下要去找郁娘子?”
谢临渊淡声道:“朕和她有什么关系?”
陈克一言难尽:“陛下,郁娘子说……”
谢临渊忽然扬手制止:“从今往后不必再提她了。”
陈克愣了愣:“陛下?”
谢临渊面无波澜,语气也平静,垂眸拂去衣上碎雪,回身走向大帐:“朕放手了。”
他这次显得格外笃定,连嗓音都不再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