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来的郭络罗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神里的欲望,“要真是这样,那咱们之前联络拉拢的那些奴才,真是走对这一步了。”
胤禩靠在躺椅上,眼睛随着郭络罗氏来来回回,见她实在亢奋得有些过分了,才伸手拉住她的腕子,“咱们坐下说,坐下说。”
“胤禩,我就是高兴。”外人不知道,只有郭络罗氏清楚这两年胤禩心里憋了多少事,老十自从那年跟胤禩打过一架就算是彻底离了心。
往日只跟在胤禩身后胡闹瞎混的十阿哥,这几年靠着当差稳当硬是连贝勒的爵位也给自己赚来了。胤禟风头虽没胤俄那么盛,平日里跟胤禩也还有来有往,到底比以前还是远了一步。
他在户部不是没有自己的人脉亲信,再加上老九在生意金银一道上着实有本事,如今已经隐约有‘九财神’名头传出来了。
当年以为是以胤禩为首的八爷党,现在是各有各的奔头。
十贝勒和九贝子在外人看来跟八贝勒没什么区别,非要说十爷娶了蒙古福晋断了继位的后路,九爷沉迷商贾之道摆不上台面,那八爷还有良嫔那么个经不起讲究的生母呢,谁也没比谁强。
只不过是胤禩的门比别处的好登,才瞧着比其他兄弟府上热闹。更有些蠢货看不清这里面的弯弯绕,随大流依附到八爷麾下。
可这些人别说是助力,不成为累赘胤禩都千恩万谢了。要不是眼下胤禩不得不替自己造势,这些人他一个都看不上。
“我知道你高兴,可这事急不得。大哥靠军功起家,他手底下的人有好些是死忠,并不是说眼看着直郡王要坏事,他们就会另投别处。”
胤禩耐心跟郭络罗氏解释,“再说太子还没倒,我看皇阿玛也不会轻易让直郡王出事,想要接手直郡王的势力,恐怕不容易。”
“你放心,这个道理我明白。”郭络罗氏点点头,她又不是蠢货怎么会看不清这些,“只不过咱们该把架子搭起来了,总之真到了那天,直郡王那边不能便宜了旁人。”
郭络罗氏或许心急了些,但这话却是没错的。
自己是惠妃养大的,这些年替直郡王办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差事,只要直郡王坏事,直郡王身后的那些满族老姓和宗室,总归是要重新押宝,不选自己又还能选谁去呢。
选谁?选谁直郡王都不会选胤禩。回到王府,原本守在王府门口的禁卫都撤了,除了几个跟随自己许多年,身上早就被贴上铁杆千岁当的将领外,也没人敢上门来。
“王爷,如今这情势怕是不好啊。”
“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怕什么。”
进了书房的直郡王已经没了在宫里那般浮在脸上的怒意,他是耿直是没那么多弯弯绕,但他这个皇长子也不是个傻子。万岁爷快要容不下太子了,连带着自己这个直郡王就更碍眼了吧。
这话说出来,几个将领都觉得透心凉。都是跟着皇上征战沙场过的人,谁不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的到底。只不过他们是打完仗就没用了,直郡王呢?一个道理,端看太子还能撑多久罢了。
有人想问胤禔该怎么办,张了张嘴没问出口。这事是党争却也是皇家的家事,父子互相谋算到这个地步是叫人心寒,但外人和奴才也不好插嘴,人家到底是亲父子。
“行了,你们也别急,不就是老爷子忌惮吗,爷赶明儿自有不让皇阿玛忌惮的法子。”就是不知道这法子使出来,咱们那位太子爷受不受得住。
索额图在乾清宫跪了整整一天,直到宫门要关了,西暖阁里才传了一道口谕出来,责令索额图回家反省,简简单单几个字一句话,没罚俸禄没摘顶戴,可就是让人莫名不安。
“皇阿玛那边就再没多说什么?”
“回太子爷的话,皇上跟前没再有多吩咐的话。”
胤礽的脸色算不上好,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没病。只不过是这段时间被康熙来来回回折腾狠了,心里害怕吃不下睡不好,才憔悴下来的。
他摆摆手,原本跪在底下回话的奴才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太子妃才从里间出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太子身边的暖榻上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看着太子,等着他出声儿。
“你说,皇阿玛这是要做什么。”
太子这话声音不大,更像是在呢喃自语。太子妃看着才二十八眼角就长了细纹的太子,薄唇轻启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当这个太子太多年了,从年幼至今他这辈子就一直坐在太子的位置上,眼看着皇上从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自己,如今又要一点一点全都收回去。
他今儿其实特别想站出来说,反正他这一身的荣耀和尊贵都是皇阿玛赐的,如今既然不想给了那就拿回去,总比现在这般你防着我我防着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