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道别再让这些冬天活不起的老百姓,被逼无奈只能去挖树根草根。沿河两岸树木水草丰茂了,河里的泥沙才能少。这事不是一朝一夕的就能成的事,但总要有个人开头才行。
“疏浚河道是个苦差事,儿臣问过工部的大人了,等真干起活儿来儿臣打算给他们按市面上杂工的工钱给一半,有了工钱服了徭役还管一顿饭,是皇阿玛给他们一条活路的恩典。”
“怎么只给一半工钱,多给些岂不更好。”康熙看着一直跪在底下的儿子,终于抬抬手让太监搬了椅子来,让他坐下回话。
“给工钱,是想从这一批里把干的好的人挑出来,明年再要用人他们还能主动来。就是个疏浚河道的活儿,熟手和生手做起来也不一样。给一半才能保住他们这份差事,给全了就轮不到这些人了。”
这差事不是一年两年做完了就完了的事,永定河泥沙量大,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胤俄自认没那么大的本事,就只能年复一年的下苦力。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纯下苦力的人,城里搬搬抬抬扛货的,码头上的脚夫,山场子水场子里讨饭吃的人,人人都是靠一把子力气换饭吃。
修永定河本就是有利民生的事情,真要是只奔着能干去找人,给足了工钱还管饭,那这些原本卖力气的人就会蜂拥而至。
到时候别处缺出来的人,只靠农闲时打一打零工的庄稼汉是补不上去。寻常人该服的徭役也没少,两头都算不上得了好处。
就得这么不给全了,给一口饭给一点钱,让有本事的人挑挑拣拣不愿意来,才能确保这个活儿能养活更多人。
这事胤俄想通透的时候心里挺不是滋味,不想说给禾嘉听,禾嘉却抱着他脑袋连亲了好几下。甭管这差事苦不苦吧,自家男人能有这份心去替那些人着想,这就真的不容易了。
不光禾嘉激动,康熙听着自家老十这么说,心绪也有些激动。怎么感觉昨天还看着头疼生怕他闯祸的混小子,这一转眼就成了知道低头往下看,还看得到民间疾苦的大人了呢。
“银子的事你跟老四去商量,朕不管你分批不分批,只一点你得警醒着,看住底下的人手不要太贪,贪过了头朕要你好看。”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从乾清宫出来,胤俄就拿着老爷子亲自开的条子直接去了户部。顶着四爷那张黢黑黑的脸笑得特别无赖,“四哥,条子我可是要来了,您看您什么时候给我批第一批银子啊。”
要趁着七月份之前把河堤修牢,现在开始已经不算早了,要赶得上工期胤俄和胤祥就得一眼不错地守着才行。
舍不得银子是一回事,真到了要办事的时候四爷没想过为难胤俄,“户部先准备了十万,够你前期开工用,如今春种还没完,你容我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再给你支二十万。”
四爷从胤祥那里听说了胤俄的打算,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如当爹的那般跟胤俄交心。又或者说他怕胤俄是个光嘴上厉害的,最后十万他得多扣一段时间,等看清楚了瞧明白了再给。
胤俄知道老四一沾差事就六亲不认,连太子麾下那些个官员有好些都被他挤兑得恨不得去跳河,现在只不过委婉表示不放心自己就不错了。
不放心就不放心,爷还不用你放心呢。等日子到了那十万两白银该给还得给,他老四又不能扛着户部跑喽。
得了户部的拨款,胤俄就算是真真正正忙起来了。修河堤是大事,开工前工部还有好些前期准备要做,胤俄把兵部该分派的人安排好,自己便带着人巡河堤去了。
说是巡河堤,但其实也是避一避风头。十阿哥第一次当家做主领一个差事,就得了这么个好肥差,总有想跟着喝汤的人凑上来,他不躲不行。
他躲了,禾嘉在阿哥府里就得忙。但这都是相辅相成的事,没得只有你们家关上门来吃肉,连味儿都不许别人闻的,就算不给差事但人家来问一问总得让,什么都不许这世上没这样的道理。
第一个把帖子送上门的还是钮祜禄家,这次来的是法喀的继福晋赫舍里氏,是元后的亲妹妹。也就是说法喀不仅是胤俄的舅舅,还是太子爷的姨夫,再胆子大一些人家跟康熙算连襟。
钮祜禄家还有个老太太健在,是阿灵阿的额娘。她是正妻还活得好好的府里就不好明着分家,如今一等公府里头是分家不分府的过法。
一大家子还住在一个府里,但每一房的帐都是分开的,只有老夫人院子里的开支算是公中的帐,顺带每月给府里的主子们发点零花钱,其余的各房头自顾自的。
但怎么说也是住在一个府里,就总有分不开的东西,好比厨房里的采买每年的炭火和冰,入了府给每房分可以,但不好各房单独出去采买。
一个府里四个房头,加上老夫人算五个。这要是什么东西都分开采买分开送,好端端的一等公府就成菜市场了。每天光是送菜的就分五波,出出进进的人多了真要混进来些不干净的也就容易了。
还有老夫人跟前的供给,遏必隆留下了的好些老姨娘,和胤俄的亲外婆侧室舒舒觉罗氏,这些人的供养都得走公中的帐。
那么老大一个公府不可能说小辈儿分了家,这些老的就不管了,传出去那不成笑话了。
分家时早就把公中这一笔银子留出来了,但谁家过日子都知道大几万两银子光放在账面上不行,不能就这么等着坐吃山空,况且就这么吃也不够吃几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