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官位,大司宪与司药本是平级,只是司药官人数稀少,且地位超然,李尧如此态度也算正常。
黎金铃显然也是认得他的,明白此事轻重,此刻也没摆出他惯常的傲慢姿态,而是谨慎地点了点头。
“若有需要,李司宪便遣人至沧磐府寻我便是……”他话说一半,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拍脑袋,“倒是忘了,我近日会与这位白姑娘同进出,若要寻我,找她便是。”
“嗯?”李尧发出一声略带疑惑的反问,“黎司药竟与此女如此亲近,以至到了要同进退的地步?”
他略微停顿片刻,似是思忖措辞。
“黎氏难道有意为司药求娶此女么?”
“……”此话一出,先不提一边燕鸣臻是如何勃然色变,姚珍珍倒是终于体会到了他先前想要一掌捏死黎金铃的羞恼心情,她尴尬地摆摆手,忙不迭否认,“李司宪,事情并非如此,还请慎言……先前黎司药身边随侍药童叛变,他与我都受了些伤,黎司药身边如今暂缺忠心可信之人,所以想我做他几日贴身护卫。”
李尧的眉心顿时蹙起。
“若是如此,我从玄机处调拨些人手与你便是,如此搅扰一个女修,实在不妥。”
眼见黎金铃又要炸毛,姚珍珍赶紧加重了手中力气,死死把对方想说的话摁住了。
“玄机处此前便已出过司宪官修魔之事,又在定流坡中折损不少人手,”燕鸣臻也注意到了姚珍珍按住黎金铃肩膀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狭长眼尾随之轻轻一跳,开口道,“我已加派了护卫,此事便不劳司宪再过问了。”
他这话说得便格外不留情面了,但李尧却并未因他的话语而动怒,只是略略点头,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过了头,再次面向姚珍珍的方向。
“你此前于玄机处杀死的那个少司宪,”他冲她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口的话却让人险些心脏停跳。
“她是我的未婚妻。”
***
玄机处地牢中。
身形较小的女童躺在囚室中一张刑床上,手脚皆被石锁扣住,头顶沉重金冠被枷锁卡住,脖颈处也被玉色石锁枷住,浑身上下能动的只剩下了眼睛。
她闭着眼,陷入沉眠中,眼皮下眼珠还在不断骨碌碌滚动,似乎并不如何安眠,只是在室内一角兽嘴香炉喷吐的药物作用下无法醒来。
“咔哒”一声,是有人从外部打开了囚室的门,李尧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边。
他身后跟着一个甲胄覆面的玄甲骑,铁甲沉沉,行走间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响。
李尧踏进室内,低头俯视女孩深陷梦魇的不安睡颜,脸上并无其他神色,良久,他侧头。
“将药香熄了。”
玄甲骑应声而动,兽首香炉一角兽耳被覆盖着铁甲的手轻轻一按,“咯嚓”闭上了张开的兽嘴,室内缭绕不散的诡异香气逐渐退去。
半空中银光一闪,是男子将一枚铁质令牌扔给了那玄甲骑。
“带上她,随我来。”他吩咐道,一边转过身。
玄甲骑沉默着点点头,抬手接过令牌,俯身就要替女孩解开枷锁。
她的手上还带着沉重的手甲,一手在甲胄一边的锁扣上一掰,手甲随机卸下,露出里面一只肤色苍白的手。
十指修长,指间带着厚茧,指甲修得极短,几乎贴着指尖的皮肉。
她伸手就要去碰女孩脖颈间的枷锁,指尖寒光在昏暗的囚室内轻微一闪。
只需要一下。
女孩脖颈处的肌肤娇嫩,只需要轻轻一下,利刃划破皮肤与血管,她很快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