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陆怀川进门施礼。
“快来坐。”陆夫人朝他招手,又吩咐:“将润肺的凤髓汤端来。”
她坐在主位的楠木圈椅上,金如意簪顶端镶着一颗红宝石。豆绿色织纹团花交领裙,外头罩着浅金色褙子。虽已过不惑之年,望之却不过三十许,贤淑得体,眉目间又隐有几许精明。
婢女很快捧了莲纹青釉海碗进来,奉到陆怀川跟前。
陆怀川用了几口,捏着帕子擦拭:“娘叫我来,是要说笙儿的事么?”
陆夫人乜了他一眼:“说她做什么?说了你也未必肯听。”
姜家出事之后,她话里话外提点过陆怀川几回,示意他不要管姜家的事,免得被连累。可陆怀川哪里肯听?
陆怀川不肯做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她也只能旁敲侧击,徐徐图之。
陆怀川闻言不语,只是朝她笑了笑。
陆夫人看着他,目光慈爱中又带着点点忧虑:“元承登门你是知道的。”
“他久不归京,您是他姑母,他来探望您也是应当。”陆怀川垂下眼眸。
陆夫人意味深长道:“你当真不知道他来是为了谁?”
陆怀川垂眸不语,握着膝盖的指节一片苍白。
陆夫人道:“近日我总是心神不宁。你舅父高居丞相之位,那深得陛下信任的奉玄真人竟又是元承的师兄。这两厢若是联手,岂不是能遮了上京的天?”
“无论如何,那也是您的娘家,您别太忧虑了。”陆怀川温和地宽慰她。
陆夫人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姜氏进了咱们家的门,我何曾与他们有过往来?”
她与良都侯赵广振并非亲姐弟,而是同父异母。她是老良都侯难产而亡的元妻所出,赵广振则是继室的孩子。姐弟之间不是很亲近,但还算过得去。
当年姜扶笙与赵元承情投意合,他们几家都是知情的。可两家要议亲时,向来谦和温润的陆怀川却犹如疯魔了一般,忽然闹着要娶姜扶笙。甚至以自己性命作为威胁,逼迫他们夫妻想法子。
她膝下就陆怀川这么一子,怎会不依他?
后来,陆怀川娶了姜扶笙。赵元承则不知所踪。陆家与良都侯府便再也没有走动过。
此番,赵元承回来没几日便登门探望,她总觉得和姜扶笙有关系。为求家中安稳,她还是想让陆怀川休了姜扶笙。
陆怀川默然不语。
陆夫人终究按捺不住:“二郎,你们几人一同长大,姜氏本是和元承互相心许,可你当初非要……眼下良都侯府如日中天,元承得势,恐怕不会与咱们善罢甘休。”
“我与笙儿已是夫妻。元承磊落轶荡,是知礼义廉耻之人,不会对嫂嫂胡搅蛮缠的。”陆怀川扶着桌子起身,神色平和,眸底隐约闪过沉色。
良都侯府势大又如何?他陆府也不是纸糊的。
“人是会变的……”陆夫人也跟着起身,还待再劝。
陆怀川咳嗽了几声,摆手打断她的话:“身上乏累,娘若无旁的事,儿子就先回院子去了。”
他自是明白母亲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但要他放弃姜扶笙,除非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