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占了卢神医的床,赵令询过意不去,忙前忙后,待到日落时分,终于给收拾了出来。
卢神医望着他忙碌的身影,不禁笑道:“看着你这样子,我倒是想起了当?年。”
赵令询嘴角忍不住扬起:“远芳伯母吗?你帮她打扫院子的时候,我看见过。”
卢神医脸上的褶子堆起,眼?神有些迷离:“是啊,远芳她啊,就是爱干净。你说我在庄子上,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貌美心善,不管再苦再累,永远衣衫整洁,家中里里外外清清爽爽的。远芳她命苦啊……”
说起命苦,他大约是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儿子,他垂着头:“我云儿也是苦命人,无端遭此横祸。当?初,我就应该拦着他的。这些年,是我这个当?爹的疏忽了。”
想起卢季云,赵令询心口有些闷:“卢叔,这怎能怪你呢,人心难测,谁又能想到季云会是那?样的结局。是我们去的太晚了,若我们能早到一步,又何至于……”
卢神医叹气道:“你这是哪里话,若不是你们,云儿他不知还要承受多大的罪过。这些日子,我时常过去祭拜。牛山村那?些人,也算是念着点他的好。他坟前,总是堆满了供品鲜花。”
赵令询望向床上的沈青黛:“能查明真相,全靠她。”
卢神医拍了拍赵令询:“放心吧,最迟明日,这丫头便?会醒过来。”
暮色降临,卢神医睡得早,同?赵令询交待了几句,便?关上里间的房门。
赵令询半开着窗子,打了水,用帕子细细帮沈青黛擦了脸。
天边尚有一丝霞光,昏暗的灯光漏进?屋内,映在沈青黛惨白的脸上。赵令询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地?看着她。
这张脸与魏若青毫无相似之处,他想,幸亏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她没有失忆,看到自己这副面容,该会有多恐惧无措。
沈青黛似乎有些魇住了,秀眉蹙起,薄唇微张,方擦拭过的额头又起了薄汗。
赵令询垂下头去,想听清她在说什么?。
沈青黛声音轻得似羽毛吹过,根本听不清。赵令询只得低下身,直到感受到她如?兰的呼吸落在耳根,才终于听清。
“娘!娘!”
赵令询紧紧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萱萱”
方才还不安的沈青黛,听到这声呼喊,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慢慢安静下来。
赵令询见她方才情?绪不安,又起了汗,怕她热着,便?起身去拿桌上的蒲扇。
他人正欲起身,沈青黛却牢牢地?抓住他。
“赵令询……抓紧我。”
赵令询一滞,整个人愣在原地?,半痴半呆地?僵在原地?。他背对着光,一张脸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许久,他才缓缓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了蒲扇,坐在沈青黛身旁,一下下地?替她扇着风。
直到天色已暗,沈青黛呼吸平稳,赵令询才起身。他随意铺了张草席正欲休息,便?听到敲门声。
他眉头皱起,推开门,谢无容抱着一张席子大喇喇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