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弱水,罗拾,萧衍,现在到了萧欠。
人都凑齐了,审判也就该开始了。
我将门打开,门轧声后,被尘封多年的门房再度迎来生人;我回头长久地看了眼萧欠,彼时——他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向我替他铺好的路。
他在我的手上。
门被彻底推开,经年的,古朴的木香扑面而来;气味如游丝,渗入房内所有角落;这个早已老去的地方,被厚重的绸缎与波斯地毯裹着,曾有人在这里醉生梦死,也曾有人在这里灭亡。
我替他换上一床挼蓝色丝面被褥,坍塌在床上,一切仿佛当年。蝴蝶安静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似乎在审视这个地方。
或许是猎物的本能,让他察觉到危险。
当年铺在墙面上的哑金壁纸已然剥落,透出底下大片的,霉化的,青黑色纹理
“怎么了。”我回头朝他笑着,柔声开口。
他站在墙边,仰起头伸手碰了碰那块剥落的壁面;白灰蹭在他手上,他搓了搓,脸上无惊无喜。
萧欠忽然转头看我,稍稍颦着眉,眼睛里透出一种长而深的情绪,仿佛悲悯众生的佛。
他沉默了一会,很淡地叫了我一句:“罗缚。”
“你苦不苦。”
那一瞬间,如平地惊雷起,一种难以言述的情绪盘踞在我的心头;厌恶的,不甘的,排斥的,诡异驳杂的情绪闷在心里,一路从肺腔顶到喉咙……
多年没有的滋味,莫名腾升而起——什么时候,我已经可怜到让一个堕落无能的废物去怜悯。
大多人自以为是的说出这些话,自以为是救世主,自以为善良,不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难以启齿的私欲。
那种高高在上的欲望。
最后我将它们按下去,扯着嘴角朝萧欠笑了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可怜么?”
倏忽间,萧欠愣在原地,像是察觉出来什么,似乎想向前拉住我,最后却不了了之,也没有再开口。
我乍然意识到我的话好像说重了,这样娇气的小孩听不得这些重话,最后只好软了软语气,轻声安抚道:“你想不想要蝴蝶?我送你蝴蝶好不好?”
“很漂亮的。”我凝视他道。
他眨了眨眼睛,那双眼里润着水,原本干涩的眼眶莫名有些泛红,近乎扑过来似的将我搂着,亲吻着我的脸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抱住我的脖子,无声地呜咽起来;胸腔起起伏伏,似乎在颤抖。
这是他第二次在我面前溃散。
也是他在清醒时,最后一次在我面前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