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少时的盛大婚宴,就是在东宫办的。
较之东宫前院的雕梁画栋不同,秦陌独住的这处小院,两室一厅,构局极小,颜色素朴寡淡。
刚嫁过来时,兰殊还纳闷了阵。
后来听邹伯解释,始知秦陌挑选这处简居,正是他刚从突厥作质归来的时候。
那时他在异国他乡遭了太多迫害与暗杀,犹如惊弓之鸟,只想僻静独处,不喜宽敞纷杂。
兰殊当时嫁得心甘情愿,听来只有心疼,全不介意与他在此蜗居,精心打理着他们的麻雀小院,来年一开春,就往那碧波池里撒了把芙蓉种子,开了一池的繁花,姹紫嫣红。
仿若一幅雅致的水墨画,横梗一笔浓彩,看得秦陌频频蹙眉。
长公主为他们择了冬日最吉的日子成婚,此时屋外寒风瑟瑟,飞雪肆虐,冷意朝着她的衣襟袖口里不断侵袭。
兰殊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似如一场大梦惊醒,不由捂紧了狂跳不止的心房。
银裳瞧她脸色不对,关怀地朝她走前两步,“姑娘,要不别等了,我看姑爷这架势,今晚是不打算让我们进屋了,你自小身子弱,别委屈自己”
兰殊凝视着银裳尚且稚嫩鲜活的脸,怔怔出了好一会神,莲步轻移,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红扑扑的腮边。
奈何身躯冻得有些僵硬,一时没缓过来,加之身上的礼衣多层厚重,兰殊刚抬步,不慎踩到了素纱中单的裙摆,一个趔趄,竟直接扑在了雪地上。
头顶上隆重的珠翠团冠猛地一晃,叮铃作响,兰殊有些难堪。
而银裳,不愧是她贴心肝的丫鬟,一点没想过来扶她,转头就朝着屋门一阵狂拍:“不好了,新娘子受寒过度,晕倒了!”
银裳一壁敲着,一壁还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兰殊:“”
换作上辈子,兴许她就顺势而为了。
如今,她如何能叫屋中人瞧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幽幽沉沉的黑夜,飘着斑斑驳驳的白雪。
大婚之日,他们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银絮飞舞而下,媒婆当时笑开了花,连喊大吉大利。
全然不知这场雪,险些冻死了洞房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