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朝他轻轻颔首,未曾多言。
曹昂收了话音,安静地看着。他原以为荀彧准备留下帮助顾至修葺槛栏,直到结束为止,却未想到,荀彧只递了一条木杆,便折返原位。
“听闻曹将军有伤在身……彧欲向曹将军传几句话,不知是否方便?”
曹昂琢磨着,对方要传的几句话,恐怕不是简单的慰问之语,遂更改了安置客人的打算:
“因腿脚不便,未能亲自相迎,家父正懊恼万端,难以入寝。若阁下有空,不妨随我到家父院中稍坐?”
身后的阿猊正悄悄观察顾至修补槛窗,听到这话,面露疑惑。
不是只传几句话就好吗?为什么要邀请对方去阿父院中?
都这么晚了……
阿猊等着这位来自世家大族、气度不凡的士人婉言相拒,可他等来的,是一声毫无勉强之意的赞同。
“合该如此。”
阿猊困惑地眨了眨眼,抬头环顾,见长兄与荀家来客沉静对视,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
下一刻,长兄曹昂转过身,用那熟悉的,像是要找他算账的神情,似笑非笑道:
“天色已晚,你还不回去歇息?”
脑袋被大手钳住的触感犹残留着,阿猊打了个哆嗦,夹着腿,一溜烟跑远。
阿猊离开后,乒乒乓乓的修理声同时停了下来。
曹昂看向东侧正屋,只见顾至那间卧室的窗棂已经修缮完毕,十根腕骨粗的木条整整齐齐地码在窗口,比原先的更笔直。
看起来,也更像一座真正的牢房了。
对着门前那道清瘦的身影,曹昂仍想说些什么,却见顾至已拎着石头进屋,门板毫不留情地拍在框上,隔绝了里外两个空间。
心中一个声音幽然叹息,曹昂不露声色地请荀彧前往正院。
“阁下,请随我来。”
曹家过惯了俭约的日子,加上战乱中物资不丰,偌大的庭院,只点了两处灯。
两人踏过中庭,沿着碎石铺就的小路,走到廊下。
漆黑的视野下,夜晚的静谧稠重而阴冷,寒风凛冽如鬼气,仿佛趴在人的肩头呼哧。
曹昂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精怪传说,颈间的绒毛竖起,让他不得不寻找话题,借此打乱脑中的胡思乱想。
“原想着让家中的工匠替顾什长修葺屋舍,倒是没有料到,他竟会缮工之事。”
“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