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叹了口气。她不知晓何甘平对何余升的信任程度,不知道何余升是否真的可用。况且她现在对于何余升所述,也不过是半信半疑。
她脑海中反复重现着,那日在街边漫步时,白卿淮口中所描述的何余升。那是个在成长过程中,被无尽束缚难以脱困的孩童,如今无辜稚儿长成了寡言的少年,在她面前选择自救脱困,摆脱那些陈年的枷锁。
叶鸢依然神色淡淡,可她自己知道,此刻说出这句话的她已经不够冷静了:“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何余升惊喜万分:“殿下,您应允了?”随即小心翼翼道,“您若是能保下陵水那里行三的旁支,自然是更好。那旁支都是些本分的生意人,不仅没能受过我父亲的荫蔽,甚至因为同我们主家的关系,反倒在生意场上受过些许阻碍。至于我姐姐……”何余升无奈地笑了笑,“她对王爷……”话没说完,后半句却叫他咽了下去。
叶鸢摇摇头,没有探究何余升话中未尽之意,按下心中思绪:“还没有,本宫还没应下呢。价格已经随你开了,我还得看看你给出的条件,值不值这个价格不是?”
何余升点头应是,仰头看了看屋顶,又对着叶鸢道:“我也没什么旁的价值,最大的作用不过是是他的儿子罢了。我愿意给您做内应,他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说完自嘲般用指节轻轻磕着茶杯,“虽说对得起朝廷与百姓,但这不忠不义之徒却是一定要做了。”
叶鸢微微颔首,像是思忖着什么。何余升见此,叹息一声道:“我这般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了,今日就可以告知您一件要事,”叶鸢抬头,示意何余升说下去,“我父亲同金国皇室私下有联系!”
叶鸢闻言毫不惊讶,却倏地松了口气。
何余升瞧见叶鸢的反应,失望道:“您不信我?”
叶鸢摇摇头,浅浅地笑了笑:“恰恰相反,你说出此事,倒叫本宫更信任了你几分。”若是叶鸢对何甘平与金国私下有往来之事一无所知,此刻怕是何余升说出来她也会将信将疑。然而早在她与白卿淮夜探丞相府时就已经查清,何甘平怕是早已同金国三皇子坦伯特达成了某种协议,此刻何余升说出来,便是他真心投靠的佐证。
“既如此,那我便应下了。”叶鸢周身的气氛都为之轻松了些许,“难为何大哥夜里跑这一趟。”
何余升长出了一口气。随即道,“只是我若是有什么消息,来公主府传递也不甚方便,所以想请问公主能否分出人手来,借我一人,替我传递些消息?”
叶鸢闻言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确认道:“何大哥当真缺人手?”倒不是叶鸢不愿借人给何余升,只是何余升刚刚投靠自己,自己若是派了人手,便显得有些监视的意味了。此时此刻何余升提出此事,也正是为了打消叶鸢的疑虑。
“当真。”何余升站起身对着叶鸢拱手道,“在下便在此谢过公主殿下了。”
叶鸢虽然没有监视之意,但是由何余升主动提出要人,确实叫她更能放心几分。“那好,五日后居安楼门口,我会安排一人牙子在大门旁,你将人买回去,有消息便递给他,他自然会知晓如何传给我。至于旁的事情,也只管吩咐便是。”
百姓们期盼了一年的新春佳节,即便如何珍惜,时光也照常向前迈进,正月也一晃就过了。
“主子,您可是好几个月都没跟我一起到禁军处交接了。”术七在叶鸢身侧,“平日里里喊您一起您都没什么兴趣,怎么今日倒是兴致勃勃地跟我一块来了?”随即凑近了些小声道,“不会吧,不会水三跟我说的是真的吧?”
“你办你的差事,”叶鸢有些无奈,可是心情着实不错,只是笑道,“你主子有自己的事做。”
术七没听到叶鸢反驳,嘴巴都张圆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原地顿住。等叶鸢往前走出了他几个身位远,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连忙追了上去,用那种极为震惊的语气,却仍不忘压低音量道:“什么时候的事啊?!您同白少将军……”
叶鸢也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佯做警告状道:“七——哥——”
术七手忙脚乱地在自己嘴上做了个“封嘴”的动作,随即又像是努力过却仍按捺不住一般,对着叶鸢比了个拇指:“主子您真的行。”
叶鸢佯装不快,瞪了术七一眼,却根本没有尝试过掩饰高高翘起的嘴角。
这禁军处叶鸢也有许久未来了。进了门便见李副将和旁的几位将士半跪行礼,“公主千岁金安。”
“起来吧。”
李泱起身便招呼着叶鸢,热情地有些过了头,随即引着叶鸢往厅堂中去。“公主殿下,术七副将,这边请。”
李泱行走间频频扭头看左手边的叶鸢,看得叶鸢有些莫名:“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
“没有没有,”李泱连忙摇头道,“只是臣见殿下光临禁军处,有些兴奋。”
叶鸢轻声笑了笑,知晓李泱也是为她与白卿淮高兴,没戳破李泱的小心思,“此刻不在宫中,我有职务在身,唤将军便是。”
“是!”李泱对着叶鸢打了个军礼。
说话间,一行人穿过院落到了厅堂,白卿淮早早地便等在了屋内,看向叶鸢的双眼亮晶晶的,叫叶鸢只是轻轻一瞥便已心中一软。他半跪下来:“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