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又在做什么……动静未免太大了。
狂风暴雨的夜晚,无处可去,无事可做,在哪里都可以欣赏雨景,看电视又索然无味,大家心照不宣选择做同一件事。
伊藤真绘已经能够想象,她将在老旧的房间,吱嘎作响的空调声,躺在石头般的硬板床中,在雨声与人声的交织中度过半个夜晚,或许是一个夜晚,浑浑噩噩睡过去,更可怕的情况是失眠,第二天清晨顶着硕大的两个黑眼圈去执行任务。
也许不会失眠,因为今天已经受到很大的惊吓。
不知道那段公路情形如何了,会封路的吧。
果然还是很尴尬。
皮鞋踩在地毯里,袜子和鞋垫摩擦有一种很黏腻、发胀的难受感。皮肤都被雨水浸泡到发胀。
伊藤真绘抬头,五条在刷房卡。
他开灯,暖黄色的灯光。有霉味,不透风的浑浊。
房间延续大厅的装修风格,很有年代感,空间不小,床很宽敞,墙上贴着流川枫的海报,穿着号球衣,做出投篮姿势,与旅店暧昧的氛围简直格格不入。还以为会看到一些色情演员的写真,伊藤真绘胡思乱想。
“五条老师,我们……”她犹豫不决。
“嗯?”
“是住一间房吗?”
“你刚才自己说过什么,忘了吗?”
什么,她说过什么?
好像是说……五条单手插在裤兜里,低头看她。伊藤真绘双眼无神,后知后觉想起,涂着莓果色口红的女人是说今夜旅客众多,塞满整个旅馆。他们姗姗来迟,然后呢?
这里没有任何沙发或其他的家具。
所以、要和他——睡一张床?
伊藤真绘的神情堪称震撼。
五条老师的微笑像戏弄,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回忆起来了吗?”他注视她,“这个表情很有趣,稍等一下。”
他打开手机开始拍摄,伊藤真绘捂住脸,“拜托,请不要这么做。”
“要换吗?据我所知招待所的位置在一公里以外吧,但有没有空房间不好说,我是无所谓啦……”
“不。”伊藤真绘摇头。一公里,在大雨中跑一公里,会发高烧的。“不换。”
……尽管如此。
好尴尬。
还是太尴尬了。
伊藤真绘站在玄关靠近浴室的墙边,雨水打湿地板,头发在滴水,脸在滴水,她的胃仿佛也要滴水,因为饥肠辘辘、惴惴不安。刚才五条老师说,他说了什么?
紧张大于平静时下意识就会屏蔽记忆。何况湿衣服黏着身体,很不舒服,脚趾陷进坨成泥般的鞋垫,最近很热,暑气黏稠,在学校时,能听蝉鸣持续一整晚。但现在又感到冷。
这场大雨来势汹汹,大雨不仅劈开燥热,更限制行动,否则他们就不必挤在同一个房间了。无论对方是谁,什么身份,同床共枕也太超出想象了——迄今为止,伊藤真绘与绝大多数异性的距离都止步于同窗之谊,一些浅尝辄止的行为也像少男少女们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
当然会进行幻想,但是……伊藤真绘的目光落在浴室的门把手上,五条已经脱掉制服外套,他的白衬衫没有一丝褶皱,整齐干燥,他似乎也没有需要先用浴室的想法,坐在床边,在操作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