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寂一向谨小慎微,还从来没撒过这种弥天大谎,若是事迹败露,到时侯府都要跟着遭殃。
回到府中,卫寂什么都顾不上,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先去卫宗建的院子请安。
卫宗建刚从宫中回来,卫寂来时,他正在梳洗,卫寂在外面候着。
昨日又下了一场小雪,院落的枝头积着盐白的雪粒,被风一吹簌簌落下。
雪化的时候比下雪还要冷,卫寂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手脚便冻得僵硬,冷气割喉,他闷着声低咳起来。
房门打开,一个小厮跑过来,垂首恭敬道:“侯爷让您进去。”
卫寂拾阶而上,进屋后对太师椅上的男人行礼,他压下咳声,微哑地叫了一声,“父亲。”
卫宗建大马金刀地坐着,哪怕只着中衣也气势十足,武将自有威压。
见卫寂进来,他重重地放下茶盏,从旁拿起一副护膝扔到卫寂脚边,厉声呵斥,“谁给你的胆子?”
房门未关,寒风灌进来,卫寂身子晃了晃。
姜檐生气发火,卫寂顶多就是局促不安,但面对卫宗建的火气,他是打从骨子里畏惧。
“太后大丧你躲在东宫装病,若被人参到圣上那里,你知道侯府会是什么处境?不仅如此,还做这种讨巧的东西,你是想害死我们?”
卫寂战战兢兢地说,“天寒地冻,我只是想您舒服一些。”
卫宗建余气未消道,“你这不是心疼我,你这是害我。”
卫寂抿着苍白的唇没敢说话。
卫宗建看他含着肩,垂丧着头,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平日怎么跟你说的?把身板给我站直了,身为男子该挺胸昂首,说多少遍记不住?”
卫寂如被人猛地提起衣襟,立刻板正身子,神色惶惶不安。
卫宗建饮了半杯茶,压下火气,耐着性子教导卫寂为臣之道。
“殿下可以胡闹,因为他是太子,是主子,你自己摸摸,你项上有几个脑袋?”
“不管殿下如何宠信你,你一定要记得,君是君,臣是臣,身为臣下要恪守本分。”
“你要是不懂这句话,就去翻翻史书,看看前朝那些陪皇上打天下的开国功臣,他们是怎么死的。”
卫寂眼皮抖了一下,垂下眼界,艰涩道:“儿子知道。”
卫宗建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不要把殿下的每一句话都当真,他认下的那才是真,他若不认,那就是你的错。”
打天下时,天子说苟富贵勿不忘是真话,真正坐到那个位子上,猜疑忌惮也是真。
人非圣贤,即便再圣明的君主也会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