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蓼笑道:“极是,我家大王也敬重读书人。”
她在帘子之后,锐利的目光在高云桐身上扫了扫,笑得越发冷漠:“你们问吧。”
“是。”沈素节拱了拱手,对屏风后的凤栖问道:“敢问郡主,捉拿北卢斥候的那一晚,消息都是高云桐说的么?”
凤栖回顾着,缓缓答道:“不错,我车行在小路上,救了他,他不让我的御夫点灯,说怕招人的眼。后来又说,他遇上了斥候,看纹身,是北卢的人。”
“然后呢?”
“然后我就捆了他当诱饵,活捉了两个北卢的斥候。”凤栖说,“第二天车子到了京城,城门口勘查时,发现其中一个死了。高云桐说是溺亡的。”
沈素节有一会儿没说话,接着问:“郡主怎么信他呢?”
凤栖忖了忖道:“那纹身,我确实瞧见了;其中一个掉在河里,身上都是青萍的生青气味;他们俩劫车的时候,动静不像是装的。”
“也就是说,高云桐并未撒谎?”
凤栖想起母亲的嘱咐,踌躇了一下,但又实在不想听她的吩咐,巴结章谊而构陷高云桐,于是笃定地点点头:“我担保这件事上他没有撒谎。来人我亲自看到,胸口有刺青,有干架的痕迹,想劫我车的时候高云桐是绑着的,没有出声,勾结不了他们。一应都在我的计划里,若说他们是与高云桐一伙来欺哄我的,那应该将计就计才是,何必自尽呢?”
沈素节心悦诚服地点点头,然后问:“那么,郡主可听见他们接应的鼓声?”
凤栖仿佛沉浸进那个暗夜。
月光寡淡,层林如幕。草虫的声音,鸱鸮的声音,风吹林子的声音,隐隐的狼嚎……
她说:“我只听见……两次都听见斑鸠的鸣叫。”
“斑鸠?”这次发话的居然是高云桐,斜过脑袋,很着意地听。
凤栖学了一声:“咕咕,咕咕。很婉转,是那种脖子下面有珍珠毛的大斑鸠。我在晋阳也听过、见过。”
“两次?”
“嗯。”凤栖答道,“两次,一次刚救下你,一次是两个斥候妄图劫车。我当时也奇怪,斑鸠并非昼伏夜出的鸟类,怎么老晚了还在鸣叫。”
“不错。”高云桐赞许地说,“我先还没想到,这斑鸠鸣是他们的暗号。那鼓声呢?”
凤栖在屏风后皱着眉,半日方道:“鼓有好多种,我也说不来。”
突然,她听见“笃笃”的声音,特别像那日她以为的啄木鸟声。从屏风缝隙里一看,高云桐正拿着一面小鼓,指甲盖弹在鼓面上,声音不高,却传得挺远。
“就是这个声音!”她立刻说,然后犹豫了一会儿,竟从屏风后绕到前面,隔着晃动的琉璃珠帘对高云桐道,“鼓拿给我看看。”
“这是斥候递消息的军鼓。”高云桐解释了一句,然后自然而然地伸手捧着鼓。
王府的婆子惊呆了,看看周蓼,看看凤栖,又看看高云桐和沈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