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随之看去,果然看见一颗启明星。
简陋的小帐篷里钻出一个人,揉着惺忪的眼睛对高云桐说:“啊?最后一岗哨卫不是我吗?你怎么没叫我起来?”
高云桐笑道:“我替你值守,让你好好睡觉,不好么?”
那人笑着挠挠头:“当然好。”
又特意看了一眼凤栖,笑得有些坏坏的:“不过,换我来陪着聊天,我也愿意的。”
“去你的!”高云桐笑骂。
他转换角色快得很,顿时就不似个小书生了。
他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泥,说:“我去弄些干净雪水,天亮后吃点东西大家就出发。”
凤栖起身说:“我一起吧。”紧跟着他到树枝上把新雪撸下来,放进小锅里。
“烧温了让你洗洗脸。”高云桐悄悄说。
“谁要你管我的闲事?”凤栖娇嗔一声,而后垂头悄悄问,“我是想问,接下来我们一路往并州么?会不会遇到冀王温凌?”
高云桐说:“嗯,计划是往并州,看郭承恩怎么迎敌。不过,如果交战的形势不好,也可以往其他地方跑,总之不能故意找死。”
“看郭承恩迎敌?”
高云桐点点头:“毕竟,是我向曹将军推荐任用郭承恩的。”
第72章
凤栖扭头:“举荐郭承恩?你不觉得那是一个翻覆的小人?”
高云桐点点头:“郭承恩是个小人,但小人的好处是,谁给的多,他就倒戈谁。他又是个将才,训兵领兵都是好手,运用灵活,颇有妙处。这次打败靺鞨察王幹不思,只是牛刀小试,曹将军给他的目标是”
凤栖看着他,他笑了笑,终归还是没说,而是突然咧嘴一笑:“你猜?”
凤栖对他皱皱鼻子,撇过头故作不肯理睬的模样,心里有些明白了。
这是郭承恩的投名状,战的就是温凌。郭承恩和温凌原本就因岁币的事生了罅隙,再逼他们打上一场,估计郭承恩也只能和靺鞨人对抗到底了。
高云桐把小锅架在火堆上,等水烧温,两个女孩子接水浸湿帕子拧干擦脸,他再次取了雪过来重新烧煮早点。
这时候他才说:“你不晓得,并州武备松弛,连同周围的忻州、代州、朔州都不堪一战。我以往只听宋相公说过军中积弊,却是亲身流配到军中,才真正知道一切比宋相公所说的还要不堪!晋地山河表里,尚有凭借地势阻止靺鞨铁骑的能力,燕京一带一直没有交割,靺鞨大军可以凭借两座城池长驱直入,进可攻,退可守。没有几场胜仗让靺鞨人产生畏惧,他们怎么会不垂涎我们的大好河山?”
“只有靠郭承恩了?”
高云桐说:“还不至于只靠他,但有他在并州城外,可以来做缓冲:胜,可叫靺鞨知畏;败,尚有可说,并州可以多些时日重建城防。唉,我国太弱了,需要强兵强将;偏安日久,犹厌言兵,要重拾刀戈,也需要从头开始。”
凤栖此刻还想象不出南梁的军事有多么脆弱,只觉得高云桐的想法也有点道理。郭承恩横竖是被利用的人,尽其用倒也不错。
但她问了一句:“既然要用他来防守,不谈叫他死心塌地地效忠,也至少要让他感觉到有利可图。早早地杀了个死囚,用脑袋冒充郭承恩的送到应州拍靺鞨的马屁,不仅被靺鞨两王发现了,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而且,难道不也叫郭承恩心里打鼓?”
“什么?”这次是高云桐目瞪口呆,“送了个假的郭承恩的脑袋给温凌么?”
“你不知道?”
高云桐呆呆地望着远处,好半天才拍着腿连连说:“必是那蠢货宣抚使的主意!想着做墙头芦苇,结果是画蛇添足!唉!”
“哪个宣抚使?”
高云桐说:“官家身边宠信的大宦、章谊的拜把兄弟关通,出任并州宣抚使。官家善使制衡之道:藩王、节度使、宣抚使互相监督,互相告密,互相提防,确实谁都不敢擅作主张,但是都是不同派系的,也从没办法好好议事解决问题,最后变成了各自使小花招来多控制一些权力,再互相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