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每到下午,雪茸都会在药物的作用下,短暂地有些醒来的迹象,可今天下午他是完全昏睡死的,晚上喂药的时候,他的吞咽反应也已经消失了。
梅尔坐在床前,焦躁地抹脸。他试着用许济世教他的方法给雪茸把脉,手指搭在手腕上感知了半天,才摸到了几乎快要衰竭的律动。
昨天的脉象明明还没有这么弱,梅尔怀疑是自己摸错了,再次搭上去,却还是这般结果。
于是他站起身来在屋内转了一圈,又去听他的心音,低头伏下去后没多久,他的眼眶便“唰”地红了一圈。
这样的心脏,应当是撑不到明天早上了。
闻玉白盯着那满屋子来回踱步的梅尔,心口也憋闷得难受。他亲耳听着雪茸的心跳声渐渐衰弱,却除了将他照顾得体面些,别无他法。
尽管他拼尽全力去压抑、克制、忽略,但还是控制不住那满满的无力和悲伤向自己袭来。
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猎物而感到悲伤。
看着眼前这人濒死的面容,闻玉白的脑海中不断回放起他曾经神气活现的模样,遗憾、难过、不舍……无数让他难以理解、难以消化的情绪翻涌着,让他的手指再次轻颤起来。
他又站起身来,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他无法做到坐以待毙,又或者说,他实在是没办法让自己沉浸在过度的情绪之中,他必须要忙起来,让自己没有时间瞎想才行。
于是,他又帮雪茸降了一次温,帮他按摩了一会穴位,又给他擦了擦脸,甚至还把整个房间的卫生打扫了一遍。
就在他做了所有能想到的事,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忙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轻轻的、一重一浅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就停在了房间的门口。
听得出来是孤儿院的孩子托米,闻玉白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凌晨三点了。这么晚,小孩子不睡觉乱跑什么?
没等孩子敲门,闻玉白便起身先一步推开门。看到面前这人的瞬间,小孩儿吓得一摇一摆连退了好多步,应该是想要逃跑,纠结了一番却又鼓足勇气质问他:“沙维亚在哪里!”
看样子是半夜睡不着,找兼职幼师哄睡的。闻玉白转身进屋喊醒了正打瞌睡的沙维亚:“你朋友找你。”
接连几天昼夜颠倒的奋战实在让沙维亚疲惫不堪,又为雪茸的事惦记了整个晚上,一直到半分钟前,他才因为过度疲劳陷入昏睡。
此时,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脑袋还没能完全作出反应,愣神了半天才缓慢地爬起:“……谁?”
来到门口时,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时,他才骤然清醒过来:“托米?你大半夜地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嘘!”托米手舞足蹈地让沙维亚小声一点,然后将他拉到一边,似乎是生怕让闻玉白看到了。
看他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沙维亚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紧接着,托米便从口袋中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强行塞到他的手里:“塔兰给的!”
看到掌心里的那只小瓶子,沙维亚这才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这是……?!”
“解药!肯定管用!”托米笑眯眯道,“我们所有人一起去找的塔兰,好不容易才要到的,但是他们先回去睡觉了!”
意思是这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如果要夸奖,请把所有的人一起带上。
虽然脑子里一时没能明白塔兰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作用,但看到这个小瓶子,沙维亚的鼻尖还是一酸,蹲下身给了托米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谢谢你们……谢谢塔兰!”
在托米的催促下,沙维亚火急火燎回到了房间,他不知道从哪里跟大家解释塔兰的事情,便直截了当把瓶子塞给了梅尔——这是雪茸最亲近的人,是否选择用药,还是得让他来做决定。
“解药!”沙维亚兴奋道。
“……什么?”梅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弄懵了,“解药?”
一旁的闻玉白和莱安也立刻齐刷刷看了过来。
看着满屋子期待的神情,沙维亚忽然心里没了底,怕空欢喜一场,便打起了补丁:“……可能是,也有可能没有用,你要给他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