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一边咀嚼一边倒抽气,“嘶,啊……”
关阙用舌头顶了下自己的牙,有些忍无可忍:“不要让我再听见你发出的任何声音。”
纪九了然:“你的牙也跟着酸了?鱼肉都咬不动了?行,我不出声。”
咔嚓!咔嚓!咔嚓!
“也不要啃出动静!”
纪九笑着看了他一眼,只用门牙一点点咬,尽量不发出声音。鸟崽在旁边看着,伸长脖子张开嘴,啾啾叫着讨食。
“你要吃吗?这可有点酸的。”
“啾啾啾啾。”
纪九啃下一块青果,喂给鸟崽。鸟崽迫不及待地往下咽,但接着又咔咔地吐了出来。它用翅膀扼住自己喉咙,疯狂甩脑袋,尖嘴在石板地上蹭,刮出嗤嗤的声音。
纪九大笑,去端来水,蹲着喂给鸟崽喝。鸟崽将脑袋埋进水杯时,他对关阙道:“酸是真酸,但你不觉得那酸得很过瘾吗?本来我还有点胸闷,现在就感觉特别舒坦。你要不要再试一下?”
关阙垂眸看着他,他回视着关阙,并将青果递到嘴边,啃下一大口,缓慢地,响亮地咀嚼。
咔嚓……咔嚓……咔嚓……
关阙便沉默地放下碗,起身走得远远的。
接下来的日子,关阙依旧每天去修理飞行器,纪九也依旧负责做饭。他在做饭方面勇于创新,想法大胆,不再局限于一锅炖,而是致力于将简单的食材都玩出花来。
他会将野菌和一种辛辣树叶一起炒,再加入林子里找到的野蜂蜜。或是在整只树狸肚内塞满野菜上锅蒸,直到野菜融为稀烂的蓝色汁水,将树狸肉糊得青紫斑驳,像是生了一身毒疮。
但不管他做出多么惊世骇俗的饭菜,味道多么一言难尽,关阙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区别在于正常的那顿会多吃点,特别恶心的那顿便减少一定食入量而已。
时间一天天过去,纪九已在这岛上呆了三个月。
他的脚伤已经痊愈,也主动从关阙手里接过了捕猎的活儿,说要活动活动手脚。但他想离开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情绪也逐渐开始焦躁。
他不知道纪北宴如今怎么样了,银盟军有没有放松对他的监管。而他一直没有自己的消息,一定非常担心着急。
他也会经常想起那230名士兵。不管是在逗弄鸟崽,或是在同关阙说话时,只要某个话题涉及到曾经过往,他便会突然陷入沉默,情绪也瞬间低落。
他越来越迫切地想回到银辉星,可他却不得不呆在这颗荒芜水星上,每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煎熬。
今天晚饭时,纪九两人吃着饭,如平常那般不时交谈两句。
“还在补舰桥端口吗?”
“嗯。”
“那个东西修补起来是有点难,要是能像小部件那样带出水就好了,我和你一起补,就能加快不少进度。这是我在东边林子里找的那种小豆野菜,你多吃点。”
……
吃完饭,关阙继续修补从飞行器上带回来的小部件,纪九则去打火烧开水,嘴里轻轻哼着歌。
“春风得意喜事多,陈连长洞房见老婆。高低肩,长短腿,凸胸缩脖驼个背——”
纪九正蹲在行军炉前,突然就停下了声音,搭在炉子上的手也顿住了动作。
他猛然意识到,这歌词里的陈连长也去了赤牙城,也在那次任务里牺牲,是那二百三十名阵亡士兵的其中一名。
鸟崽正在一旁摇头晃脑地听歌,见他不唱了,便啾啾两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