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璲:“免礼。何时回京的?”
岑钧恭声道:“去年冬天,领了南营的差事,年初成的亲,今晚陪内子出来赏灯。”
赵璲朝他妻子的方向看了眼,道:“恭喜,这是我的夫人。”
他知道岑钧是心细之人,定是无法确定王妃的身份才没有冒然行礼。
岑钧忙又朝姚黄行礼:“见过二夫人。”
姚黄笑道:“大街上,不用这么客气。”
岑钧再次看向惠王殿下。
赵璲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千言万语,既想关心他,又不知如何开口,不忍他废了腿,又不敢表现出来。
这是他曾经不想看见的,此时却已经不会再影响到他,或者说,他不在意岑钧怎么想他的腿。
“去吧。”
岑钧默默地退到一旁,当那把轮椅彻底消失在视野,两滴热泪忽地自岑钧眼中坠下。
与乌一战持续了两年半,前两年他都效命惠王麾下,陪着他打了一场又一场难仗与胜仗。唯独父亲岑连山遭遇敌军埋伏那一战,他带兵在外,等他得到消息,已是惠王冒死救出父亲,自己却被敌兵追堵宁死不降。
岑钧明白惠王去救父亲,只是因为父亲乃抗乌名将,父亲在,已经苦战两年的边军士气才会继续维持,一旦父亲战死,边军士气溃散,边关可能就要失守。惠王舍身救人是为了顾全大局,与他们岑家并无任何私情。
可父亲不能忘了这份恩情,他也不能忘,调回京营后他几次去惠王府求见,王爷都不肯见他,今晚忽然遇上,亲眼看到当年并肩驰骋沙场的王爷如今只能陷于轮椅,岑钧心如刀割。
“好了,小心被二爷瞧见。”
一双温柔的手扶住了他。
更前方,姚黄将油纸包丢进一个小馆子专门用来装残羹冷炙的粗瓷缸,跟惠王爷确认道:“姓岑,莫非是威远侯府的哪位公子?”
本朝大将岑连山,至少在京城这里是家喻户晓的,去年惠王爷残了腿的消息刚传开时,还有人说永昌帝因此迁怒威远侯要撤了岑家的爵位,全靠岑连山将功补过打了胜仗没让惠王的腿白废,永昌帝才没有继续追究。
百姓们还说,若不是惠王受伤,岑连山凭这次的战功封国公都行,当时姚黄光听热闹了,哪想到自己会嫁给传言中的惠王。
赵璲:“长子。”
姚黄:“嗯,一身正气,长得就像个小将军。他跟二爷是不是挺熟的?”
除了自家表哥表妹,姚黄还有很多已经陆续出嫁的小姐妹,也有小时候天天混在一起捉迷藏过家家长大了后才变得讨人厌的男玩伴,但据她的观察,惠王身边好像就青霭飞泉曹公公等一直伺候他的人,他的兄弟们看起来就跟他玩不到一处,朋友……
姚黄刚觉得岑钧也许算得上惠王爷的朋友,就听这人道:“不算熟,只在差事上打过交道。”
姚黄:“……那二爷有熟悉的私交吗?”
赵璲摇头。
姚黄终于明白惠王爷为何能长时间地待在竹院了,除了腿不能动,他连个私交都没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出门又能有什么乐子?
在街上逛了一个多时辰,夫妻俩才返回王府。
还算是过节的日子,沐浴完毕的惠王爷来了后院,姚黄的月事在身,老老实实地靠在他怀里聊天:“二爷不喜欢打水漂,套圈倒是挺厉害的,幸亏我只瞧上了三样东西,不然我多买几个圈,你能把那个摊主套哭了。”
她看上了两只小瓷兔,一个脑袋朝左一个脑袋朝右,看起来像是一对儿,但越是这样小的东西越难套,废了七个圈后,惠王爷主动提议帮她用掉最后三个圈,最后还真套中了,另套了一个小瓷盘,正好拿来摆两只瓷兔。
赵璲想的是王妃第七个圈套空后嘟起的嘴。
聊着聊着,当困意来袭,姚黄搂着惠王爷,轻声道:“以前中秋,我都是跟我爹我娘我哥过节,如今我嫁了王爷,以后就都是王爷陪我过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