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什么?”
“云、树、日光,还有一个看不清的人影。”
“看不清?”
“那个人会从身后抱住我,在我耳边呢喃,说我负了他。等我回身想要看他,他就消失了。”
“这个梦持续了多久?”
“十年。”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十三岁之后发生的事。抱歉医生,不是我不配合,我很努力地回忆,但脑子一片空白。”
“没事,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梦让你很困扰吗?既然持续了十年,为什么今天才来医院就诊?”
“因为……”
杨思昭两手攥紧膝盖,神情难掩惶然,他呼吸稍止,匀出一口气,才抬起头,“因为梦变了,梦里那个男人说,他要来找我了。”
。
倾诉完心事,杨思昭按照医生的要求,又去做了脑电图,拿了一盒药。
缓解焦虑的药,一日一粒,早餐后服用。
杨思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焦虑,他仍然睡得着,只是时常惊醒,但他向来信赖医生,故而不多问。从药房拿了药,放进双肩包里,迎着冬日下午的暖阳,出了医院。
医院在城市的南端,坐地铁回家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是杨思昭尚能接受的距离。他戴上耳机,顺着人流进站,尽可能加快脚步,占据一个难得的座位,可惜失败——余光瞥见身后站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他立即侧身,让出了座位。
“谢谢你呀。”老人笑着道谢。
话音未落,身边的小男孩不知磕撞到哪里,突然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在车厢里无限放大,变得刺耳,许多人侧目皱眉,老人急急揉着男孩的膝盖,男孩的哭声反而更加汹涌。就在这时,男孩的眼前出现了一颗棒棒糖。
粉黄色的包装,一半草莓口味一半菠萝口味。
举着棒棒糖的杨思昭朝他笑了笑,眼睛弯如月牙,两颊各有一个酒窝,男孩的哭声猝不及防地断了一拍。
杨思昭俯下身,将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小男孩的脸蛋上,轻声问他:“刚刚是不是撞到前面阿姨的皮包上了?还疼不疼?”
提到委屈处,小男孩的嘴角一个劲往下撇,杨思昭又问他:“幼儿园老师有没有说过,要做勇敢的小朋友?这点小痛没什么的,呼的一下就吹走了,是不是?”
小男孩愣愣地点头。
“以后撞到哪里了,就告诉奶奶,不要哭,哭了别人就不知道你哪里疼了。”杨思昭把棒棒糖递给小男孩,再将他的小手送到老人的手里,笑着安抚老人,“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