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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落在漆黑无光的夜色里萧瑟又凄凉。
坐在角落里的身影站了起来,如瞬间拔高的树,拖着粗壮的锁链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风雨飘零的窗。
他站在窗前,微微抬眼,干枯的发丝从他脸上滑落,冰凉的风雨刮上了他的脸。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那双漆黑无瞳的眼睛没有神采,空洞骇人,在这扇狭窄的窗中透着无边无际的孤寂。
他像个不该生存于这个世界的异类,天大地大,他却无法踏足任何能被阳光照亮的地方,即便没有这个牢笼,他也只能亲手垒一堵墙,把自己藏在阴暗的角落里。
他缓缓地伸出手,第一次探出这扇窗。
冰凉的雨滴落在他的指尖,是疼的,无情的风刮过他的手指,是疼的,虚无的空气滑过他的手心,还是疼的。
比针扎还要疼。
怎么会这么疼。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又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泪水无意识地滑落,违背了他的意愿,尽情的在自由的风雨中嘶喊着悲戚与痛苦。
忽然,一片落叶被吹到了他的手心,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他却刹那间像抓住了一块金子,重的险些握不住。
尖利又骇人的指甲立马收紧,他捧着这片叶子,仔仔细细地看着它。
像个初见人世的孩子,他笑了。
利齿刮破了他的唇,疼的厉害,他的眼里又落下了泪,滴滴答答地落在这片叶子上。
他想把这片叶子送给裴伥。
乘着自由的风吹来的叶子,他要送给裴伥。
他转过头,向着那扇门走过去,眼里交织着纯真与阴冷两种互相碰撞缠绕的情绪。
现在是凌晨四点。
楼下的时针还在滴答滴答地转动。
但裴伥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他将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头顶,枯瘦的手抓着门栓,眼皮一掀,坚实的门就被拉开了一道缝。
响彻黑夜的声音点亮了外面走廊的灯,明亮的光线透过门缝照亮了那张苍白诡异的脸。
一只细长干瘦的手从门缝中伸了出去,只听到剧烈的断裂声响起,整扇门都在那只手中变形,挂在外面的锁也扭曲的不成形状。
高瘦巨大的身影从扭曲的门缝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