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半晌,哑声一字一句道:“谢殿下恩!”
说罢,这才颤颤巍巍地起身出了无极殿,朝着刑狱的方向而去。
王上故去,公主暂理国政,因国难当前,王上身后事暂且不发,陶罐置于宗祠先行供奉,待来日再行风光大葬。
郁善公主继位,日日于无极殿处理政务,阿树端着一碟点心进来,将碟子轻轻放在桌前,忧心忡忡地瞧着公主憔悴的面容:“公主,您一日皆滴水未进,好歹用一点罢。”
郁善公主搁下笔,直愣愣地望着桌台上摇曳的烛火,思绪飘得很远,自母后生她故去后,父王虽国政繁忙,对她倒也颇为上心。
可如今,这诺大的凡世,只余下她一人了。
她疲累地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阿树蹑手蹑脚地将油灯的火芯挑灭了一半,屋内瞬间暗了下来,她又拿了一块毯子,轻轻覆在公主瘦削的肩上,借着灯火微弱的光芒,目光一寸寸临摹着公主因日渐消瘦而立体的五官。
她轻轻叹了口气,蹲坐在公主脚边,抱着膝盖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阿树听见纸张翻过的清脆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上披着块毯子,她仰面看向公主,才发现公主不知何时起身了,正低着头继续查阅桌上如山的奏折,阿树起身,将先前挑开的灯芯重新揉作一团。
火苗瞬间窜上来,室内更明亮了些。
阿树这才发现公主脸色惨白,就连抓着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忙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公主似乎抖得更厉害了:“奴去寻太医。”
“阿树!”公主开口,“别去,别去!”
“公主!”阿树急得快要哭出来。
阿树走到公主身上,抓住公主的手,才发现公主的手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湿漉漉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阿树,抱抱我。”
阿树强忍泪意,紧紧抱住公主。
屋内安静到极致,只有燃灯烧得旺盛的霹雳声。
“阿树,我真的能带着郁善国渡过此劫么?”
阿树没有说话,只将公主抱得更紧。
“方才于梦中,我瞧见一条九头蛟龙,它痛斥我抢走它的信徒,带走它的香火,让它被禁锢在湖底无法飞升,它说它不愿再耗费修为,庇佑郁善子民,它要所有辜负它的人都付出代价!”
“我该怎么做?阿树,你说,我该怎么做?”
“公主,只是梦罢了,这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阿树连声宽慰。
郁善公主静默,片刻后推开阿树,轻声道:“你累了一日,去歇着罢。”
阿树摇头,公主都没歇息,她岂能独享安乐?
“奴不累,奴陪着公主。”
次日,郁善公主以雷霆手段组建了一支捞尸队,名为捞出湖底积年投溺祭祀却从未浮上来的尸体,实则想探一探巫溪湖底是否真的存在那条灵蛟!
捞尸队共计八人,为首的是家里世代皆以捞尸为生的捞尸人,剩余的七人,则是宫内精通术法的国巫,
捞尸队于今日午时,阳气最为茂盛之时入水捞尸。
刚出宫门,她掀开车帘,街道空荡荡的,商铺大门皆被紧紧关上,满地的黄色纸钱随着吹来的风在空中打卷,每隔两三丈便躺着一个面容发青的染变者,东倒西歪的酒肆招旗无不预示这个繁荣的国家即将走向衰亡。
郁善公主不忍再看,正欲收回目光,便瞥见宫门口的官驿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像是瓦罐村的阿聪?